爐火照天地,紅星亂紫煙。錘聲如驟雨,聲聲醉我心。

    阮玉傻乎乎地看着眼前揮汗如雨的男人,只覺得他每一次重重落錘,她的心也隨之一顫,跳得越來越快,宛如陣前擊鼓,震耳欲聾。

    以前的逢歲晚吧,因爲常年被魘氣折磨的緣故,身體很差。猶記得夢域之中初相見,他骨瘦如柴,人在衣服裏晃盪。

    ……他太瘦了。

    現實中穿着衣服還看不出來,脫掉衣服,瘦成了皮包骨,像是饑荒年間在外遊蕩的災民。

    沒想到這次從苦海里出來,他變化如此之大。

    在天地爐火的照應下,他劍眉星目、古銅膚色、力量與美在他身上得到了完美的結合,使人賞心悅目。

    阮玉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逢歲晚。

    他倆元神交流次數不少,但肉身接觸的機會實在不多,至多不過摟摟抱抱,親上一親都格外稀罕。阮玉腦子裏只剩下一個念頭:相公,我饞你身子了。

    只是如今她受天地熔爐限制,根本有心無力,只能眼巴巴地看着,什麼都做不了。

    這麼一想,阮玉又心中抱怨——打什麼鐵?

    還不穿衣服跑我面前打鐵,你這打的不是鐵,是我這顆怦怦亂跳的心啊!

    這時,逢歲晚停下手中動作,他看着水潭問:“醒了?”

    阮玉裝死。

    她現在就是青蓮,根本沒化人形。

    只要她不說話,她就是一株亭亭玉立的高潔聖蓮,絕對沒有偷偷覬覦他的肉體。

    逢歲晚一臉篤定地說:“你在看我。”

    這下,阮玉忍不住了。

    她好奇地問,“你怎麼知道我在看你?難不成我荷葉上還鑽出了一雙眼睛?”

    逢歲晚淡淡道:“感覺得到。”那視線如火苗一般在他身上掃來掃去,如何察覺不出,她都盯了他多久了,原本他還想堅持着將這一塊特殊的殘器敲完,然那視線彷彿要將他身體都穿透一般,逢歲晚心猿意馬,最終只能暫時擱置下來。

    阮玉不服氣,“那你說我現在看着你哪兒?”

    逢歲晚擡手點着自己下巴,“這裏。”他手指修長,輕輕一點,宛如撥動了心絃,落在下巴處,更有幾分誘人。

    阮玉愣了,視線往下,“現在呢?”

    逢歲晚皺眉,指尖在鎖骨處輕輕一按。

    阮玉整株荷都盪漾了,她喜滋滋地問:“現在呢?”目光落在逢歲晚的胸膛上,恨不得上手摸一摸,她摸是不可能了,可她問出來了,他豈不是要自己碰一下?這也……

    別有一番滋味在心頭呀。

    阮玉目光灼熱的盯着逢歲晚,等着他的下一步動作。

    察覺那視線所落之處,逢歲晚太陽穴突突地跳,一把扯過衣服披在身上,遮擋嚴實之後才道:“玩夠了沒有?”

    本以爲阮玉會收斂一些,沒成想她居然回答:“沒有,我還想玩。”

    逢歲晚一時無語,沉默片刻後,主動轉移話題。他指着旁邊擱置的一小塊殘器道:“我想鑄一把劍。正好天地熔爐可用,若能找到合適的煉器材料,興許能鑄出一把仙品以上的劍。”

    “現在無法找到完整的神鐵,好在浮雲島收集了不少殘器,將殘器內可用的神鐵提煉出來,看看能不能鑄成一柄劍。”虛空內,隕落了無數強者,他們的兵器、法寶遺落在無盡海中,被歲月一點點侵蝕。

    夜冥和浮雲島的虛空獸都喜歡打撈無盡海里的法寶。

    雖說大部分都已經不可用了,但本身鑄造的材料稀有,很多材料當今天下早已滅絕,且有一些靠近熔爐都不會立刻毀滅,因此,逢歲晚就想着將這些法寶之中還能用的部分提煉出來,用來鑄一柄可以容納雷心劍靈的神劍。

    他體內的青萍劍遲早都會拔出來,投入熔爐,迴歸阮玉體內。

    雷心劍靈剛找了個安身的地方,又得挪位置。穿越苦海雷心劍靈出了大力氣,他不能棄之不顧。

    “哦。”阮玉化作人形,小跑幾步挪到逢歲晚跟前,仔細地看了看他敲出來的那一小塊鐵。“這是什麼?”

    “傳說中的日曜祕銀,從一張射日弓裏提煉出來的,重達萬斤的弓裏,只剩下這麼拳頭大小一塊有用,周圍還有些雜質我沒敲乾淨,等會兒還得繼續。”他話音剛落,就見雷心劍靈飄了出來,悶悶不樂地說:“我不想穿百家衣。”

    百家衣?

    阮玉先是錯愕,隨後又笑出聲,“我爹說的吧?”各種各樣的珍惜材料融在一起,顏色各異,東一塊西一塊,可不就是跟用碎步片拼湊起來的百家衣一樣了。

    “穿上百家衣,能得百家福,寓意健健康康,平安長大。我小時候爹爹都給我做過百家衣呢。”阮玉笑着說道。

    雷心劍靈還是不悅,這話,它已經聽阮一峯說過了,根本沒法說服它。“小時候穿穿無妨,我多大年紀了,能當你們老祖宗!”它只想要一柄漂亮、絢爛、威風凜凜的劍!去它的百家衣,補丁劍。

    阮玉淡淡威壓釋放,“你年紀有我大?”

    雷心劍靈立時慫了,在這位天地祖師爺面前,它不就是個孩子。雷心劍靈嘀咕:“百家衣就百家衣,就怕百家衣的材料都湊不齊……”

    說完,鑽進劍內,不打算出來了。

    而一旁的逢歲晚則面無表情地站在原地,他內心極不平靜。

    想當年我年紀大,三千多歲配十幾歲的你,屢屢心中忐忑,怕遭你嫌棄。

    ——怎麼現在輪到你年紀大了,你還如此驕傲,恩?

    “你在這裏打鐵了,那爹爹他們三缺一怎麼辦?”阮玉搓搓手,“把他們叫回來呀,我好無聊。”

    逢歲晚眉頭一挑,目光凝住。

    ——我還沒有麻將重要?

    他臉上依舊帶着一絲淺笑,說話語氣也十分溫和:“浮雲島虛空獸大都可以化爲人形,怎會三缺一?他們最近玩得很開心,你無需擔憂。”

    “島上悶熱,爹爹久呆身體不適,浮雲島環境宜人,適合他們休養身體。”

    “此地,有我足矣。”

    ——他們在浮雲島享受生活去了,只有我在這裏陪你。

    他頓了一下,說:“若你實在無聊,我煉製幾個機關人,陪你打?”

    阮玉:……

    你們三家打我一家,我不輸光纔怪。

    她擺手,“不無聊不無聊,看你打鐵都挺有意思,要不,你先忙着,我就一邊看着,絕不打攪你。”

    逢歲晚:“好!”正要掄起鐵錘,就聽她又說:“脫衣服啊,穿着衣服多費勁兒啊。”

    逢歲晚:……

    他再修煉三千年,臉皮也不能練到如此厚度。

    這鐵,到底還能不能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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