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池內的燈火驟然熄滅。

    然城內卻鴉雀無聲,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動作,目光呆滯,一臉木然。

    沒有人例外,就連池邊的老魔君,也只是微微抖了下手。

    天上銀龍龍鱗豎起,使得銀龍變得極爲詭異,緊接着,鱗片翻轉,原本的銀色鱗片像是潑了墨,整條龍從頭到腳依次變黑,最終,成了一頭墨色長龍。

    銀龍有光,照亮夜空。

    墨龍漆黑一片,奔向銀月,隨着它張口呼嘯,好似圓月都被它一口吞下,最後一絲光亮都從天地間消失。

    洛驚禪緩緩從輪椅上站起來,他抖了抖衣袍,扭頭看身側站着的女子,隨意地說:“你看,現在這裏,跟我們初次相逢時是不是很像?”

    這片昏暗無光的天地,多像,他曾經所呆過得夢域啊。

    他困在裏面飽受折磨,神魂被無休止的撕裂吞噬,本以爲是因爲好運遇到了元寶那樣的夢域之主才逃過一劫,誰知道,真相會是那樣的呢。

    即便是進入其他夢域,他也不會死。

    因爲,他是他親爹挑中的,獻祭給夢魘妖魔的祭品,也是夢魘妖魔,爲了擺脫逢歲晚尋的一條退路。當初會前往忘緣山腳下的原因,他早就忘了,若不是魔珠進入體內,他都想不起來。

    原來,他會無視仙雲宮的規矩擅闖禁地,是受了洛雁歸的蠱惑啊。

    他是祭品,更是容器。

    魔珠藏在他體內,便能瞞天過海。

    魔珠本來就能聆聽衆生之願,而心願,則是心魔之根本,於是,魔珠進入還吸納了他的心魔,使得他險些離體的心魔都被魔珠吸收,讓他恢復了神志,保持了清醒。

    說來說去,他還得感謝這珠子。

    讓他能擁有心魔怪物的實力,卻又能保持足夠的理智。

    洛驚禪打了個響指。清脆的聲音在寂靜的夜裏格外響亮,瞬間傳遍整個魔淵。

    那些呆立的人俱都臉色漲紅,眼睛暴凸,神情猙獰又瘋狂。

    洛驚禪看着自己蒼白的手,源源不斷的力量涌入他的身軀,讓他周身氣息節節攀升,很快,就達到了渡劫之境,且他還脫離了天道規則,明明修爲破境了都沒遇到天罰雷劫,且修爲氣息仍在上升。

    “傅紫衣得到如意珠,領悟了神通——大夢長生。”夢中殺人,無聲無息,聽着倒是很厲害。

    “而我……”他微微一笑,“就叫慾壑難填吧。”

    每個人心中都藏着心願、慾望。

    求財、求權、求平安、長壽、美色、實力——無窮無盡。

    而這些,都將成爲他的力量源泉。

    “我這神通,比之傅紫衣,孰強孰弱,一目瞭然。”

    “你故意的!”恰這時,一個聲音從他識海深處傳來,帶着冰冷的氣息,彷彿要將他凍結成霜。

    “我說過,只需等待即可。”如意珠一直都收斂氣息藏在洛驚禪識海,這些日子它老實安分,什麼都沒做,就是不想鬧出任何動靜讓自己的氣息泄露引起青蓮注意,哪曉得,這一切都被洛驚禪給毀了。

    仇牧遠死亡,魂燈一滅,仙雲宮立刻會收到消息。

    青蓮便知道,問題出在魔淵。

    “天地熔爐開啓便不會停下,她會被不停地煅燒,缺了我,青蓮無法重塑,在天地靈氣承受不住之時,苦海會灌入熔爐熄滅爐火,到那時,她運氣好會再次陷入沉睡,運氣差些便會神魂俱滅,等她一死,這天地間便無人能夠阻我。”

    天地熔爐是要消耗天地靈氣的,現已燒了這麼久,也撐不了幾天了。

    如果青蓮的元神足夠強大,是有希望發現它的痕跡的,然而她沒有,這說明,她的神識遠遠不如天地初開之際,如今,也到了油盡燈枯之時。

    也對,原本其他三件神器加起來,都比不上它。

    被天地熔爐熬了那麼久,能保持清醒都已十分不易。

    它只要安心等着即可,誰曉得洛驚禪竟會鬧出這麼大的幺蛾子,將它的位置給暴露出來。

    洛驚禪:“我怎知仇牧遠會反應過來,連爺爺都沒意識到不對。”他笑了笑,“既已暴露,那還等什麼……”他一揚手,“踏平無盡海。”

    如意珠仍是冷冷重複:“你就是故意的。”

    洛驚禪這次沒有否認,他反問道:“你既知我心魔,便應該明白,我怎會安心等待。”

    “等來一個沉睡的破碎元神,或者,等一個死掉的人?”

    “我不會等。”

    “我要正大光明地贏了逢歲晚,讓她知道,那老東西不如我。”

    如意珠開始逸散魔氣,在洛驚禪體內攪動,折磨他的肉身和元神。它要的是一個聽話的傀儡,而不是一個自作主張的祭品。

    疼痛,只是讓洛驚禪稍稍皺了下眉。

    “我要的是活的她,將她鎖在我身邊,爲我生兒育女,而不是一個死人。”

    他眼眸通紅,“你想滅世,可以。天下可以毀滅,但她,必須得活着。”

    “我將全天下的生靈投入熔爐,是不是可以助她重生?當然,得在她最虛弱的時候進行,提前打下神魂烙印,讓她歸順於我,永不變心。”他的笑聲很輕,在寒夜裏破碎如惡魔的低語,“這樣,你我目標皆能實現,豈不美哉?”

    疼痛仍在加劇。

    洛驚禪不以爲意,繼續道:“你是青蓮的一部分,卻有了自己的意識,你一直想取代她吧?”

    “你不想承認,自己始終不如她對嗎?”洛驚禪輕輕按壓胸口位置,指尖稍稍用力,好似隔着血肉直接按住了那顆怒氣衝衝的珠子。“等待就是逃避,你不敢面對她,那麼,你永遠都無法真正的贏過她。”

    “我想贏逢歲晚。你想贏阮玉,所以,這個時候,還是不要內訌了吧。”

    話音落下,體內的珠子震動稍稍減弱。

    洛驚禪笑了笑,“如此甚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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