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痕抱着屍體悄然踏入幔帳之中,擡手準備脫下元貞皇后的鳳袍給屍體穿上,這才發現這於可憐的元貞皇后竟是個優雅雍容的美人。

    歲月雖然在她臉上留下了印記,卻不破壞她的氣質。

    最令人震撼的,是她眼角的淚痕。

    這淚是齊文帝的還是元貞皇后的,無人得知。

    “抱歉。”

    冥痕和屬下的動作很快,他們脫下鳳袍給屍體穿好,屬下乃楚寒煙親手調教的易容高手,雖然比不上楚寒煙,卻得她三分一的真傳。

    他靈活替屍體梳了髮髻,上了大妝,竟叫人看不出一點破綻。

    確保萬無一失後冥痕抱着元貞皇后迅速離開。

    從這一刻開始她不再是元貞皇后,也不再是麗妃,而是孫澳竹。

    是孫家那燦爛自由的女子。

    ……

    翌日。

    皇宮大喪之禮正式開始,楚寒煙因初懷身孕被免了守靈哭孝,鳳無眠、楚墨池則不能免除。

    二人不在,府中又沒有長輩照看着實令人擔憂,虧得楚寒煙自己細心,命人尋了一些有經驗的媽媽來。

    最終楚寒煙相中了一名寡婦,這寡婦早年家境不錯,有些學識和氣韻,因爲家中變故最終只剩她一人,孤苦無依的,讓人見之心軟。

    “就你了。”

    “謝王妃,王妃萬福。”

    寡婦輕笑行禮,被楚寒煙一把拖住。

    “您……咳咳,你無需多禮。”

    “要的。”寡婦莞爾,輕輕拍了拍楚寒煙的手背,道,“畢竟這是禮數。”

    楚寒煙無法,只能硬生生受了她一禮,道:“我有一些疑惑要請教孫姨,孫姨你陪我去庭院中逛一逛?”

    “榮幸之至。”

    “你們都不用跟着了。”

    “是。”

    反正在王府內,王妃應該沒什麼危險。

    而且王妃武功不弱,一般之物根本傷不了她。

    兩人順着小徑漫步,空中有新雪簌簌而落,孫姨笑了笑,緩緩撐起竹傘遮過楚寒煙的頭頂。

    哪怕身着最質樸的衣物,也難掩她舉手投足間的貴氣。

    楚寒煙有些受寵若驚:“您不必如此的。”

    “王妃,麗妃和元貞皇后已經死了,現在站在您面前的是孫姨,您若對我太客氣,反倒是容易露出破綻。況且只是撐傘而已,無礙的。”

    “辛苦您了。”楚寒煙愧疚道,“身體可還有大礙?”

    “早已無礙了,我要謝謝您。”孫澳竹輕笑擡眸看向天幕,眼神一掃霧靄暮沉,是前所未有的輕鬆和愜意,“若不是您,我怕是當真要被埋入皇陵裏了,活着不自由,死了也不自由。”

    猶豫再三,楚寒煙輕聲道:“那您和皇上……”

    孫澳竹淺笑:“那過去了,對對錯錯,是是非非,早已湮滅在了歲月和光陰裏,莫要再提亦無需再提。”

    她的眉宇中不見一絲陰霾,那種疏朗和豁達,瞧得楚寒煙心生欽佩。

    畢竟若是她,她怕是死也不會原諒吧?

    楚寒煙頷首:“好,那就依您所言不再問,等這邊的事情告一段落,我們再一起離開這裏。”

    “您也要走?”孫澳竹驚訝道,“那鳳無眠……”

    楚寒煙淡淡道:“孫姨,他不是我的良人。”

    “孩子呢?”

    “孩子是我一個人,和他無關。”

    孫澳竹聽罷並未多問,情之一事,如人飲水,冷暖自知。

    “好,那我們一起離開此處。”

    “嗯。”

    楚寒煙突然回頭對孫澳竹眨了眨眼,後者微微一愣,且見楚寒煙突然輕呼一聲,重重倒入了孫澳竹的懷裏。

    這可嚇得孫澳竹夠嗆,連忙問她是否妥當。

    鳳字護和管家衛急忙趕來,楚寒煙道:“多虧了孫姨,否則今日我和孩子恐怕都不得好。”

    衆人聽罷,只差沒把孫澳竹當成神明供起來,千恩萬謝的,叫孫澳竹滿是無奈。

    楚寒煙這是想提高她在王府中的待遇,但若平白無故定會惹人懷疑,這纔來了一處恰到好處“救命之恩”。

    這個丫頭,心思可太縝密了。

    ……

    皇宮的葬禮自然是隆重又莊嚴的,卻把大臣們折騰的夠嗆,等一切過去楚寒煙再見楚墨池時他已瘦了一大圈,可憐巴巴對自家女兒撒嬌。

    “你看,你爹我瘦得快要脫形了,你還不陪我一起用膳嗎?”

    楚墨池一邊說,一邊擼起衣袖露出胳膊,實力演示自己的“瘦”。

    楚寒煙哭笑不得,讓人準備了膳食來,但她一聞到飯菜的味道便不住掩鼻乾嘔。

    “爹,您自己喫吧,女兒就不用了。”

    “這怎麼行!曦兒說了,你昨日也只用了一點,再這樣下去身體會受不住的。”

    說到底,楚墨池裝可憐賣萌也只是希望女兒能多用點膳食,生怕她長久這樣“不喫不喝”,肚子裏還有個小的,指不定就會出意外,真是可憐天下父母心啊。

    楚寒煙點點頭,鼓起勇氣逼着自己吃了點,可食物剛下嚥喉便有如刀割,她立即衝到一旁嘔吐起來,纖細的身軀不住顫抖,叫楚墨池的心都快碎了。

    “對不起對不起,都是爹爹的錯,煙兒你可還好?”

    就在楚墨池想尋水給楚寒煙漱口之時,一隻大手突然覆上了她的背脊,哄孩子一樣輕輕拍打。

    “來,漱個口可好?”

    “嗯。”

    男人小心翼翼伺候楚寒煙漱口,又替她擦了擦嘴角的水漬,捻了一顆糖漬梅子喂入她的口中。

    這一套做起來是行雲流水,十分熟練。

    “可好些了?”他輕聲問,眼中含着擔憂。

    楚寒煙緩緩搖頭:“沒事。”

    把人安頓在椅子上,鳳無眠輕聲問:“今晚可有什麼想喫。”

    “不想喫……”

    “喫一點吧。”

    “那就面吧,可好?”

    “好,我讓廚娘去準備。”

    鳳無眠言罷,笑着對楚墨池打了招呼,自然而然退掉身上的素色華袍,熟練地走去了膳房,與廚娘交代去了。

    都說君子遠廚皰,可在鳳無眠的面前似乎沒有這些顧忌,他僅是想讓她好而已。

    廚娘細心準備了雞湯什錦麪,湯色濃郁,香氣撲鼻,就連楚墨池聞了也食指大動,可惜的是楚寒煙只吃了兩口便喫不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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