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下午六點,遊樂場要閉館維護時,那三個或是活潑、或是文靜、或是踉蹌的身影終於從遊樂場大門走了出來。
在此期間,楊玉環像是隻脫繮的野馬,把整個遊樂場裏所有能動的設施都玩兒了一遍,就連小孩子坐的“搖搖”和旋轉木馬也難逃魔掌。
你要說她一個人瘋也就罷了。
可她不論玩兒什麼,總是把另外兩人也給帶上。
你明白一個大男人,坐在喜羊羊造型的機器上,被一羣大人小孩圍觀,還聽着“爸爸的爸爸是爺爺”的羞恥嗎?
那是王哲的社會性死亡瞬間。
回望這座宛如惡魔之城的遊樂場,王哲單方面發誓:他喵的以後再也不來了!
楊玉環笑嘻嘻地看着失魂落魄的王哲,像是絲毫不在乎他剛纔被強行拉着坐了三次過山車、十圈旋轉木馬、五次大擺錘,以及——七次跳樓機!
整整七次!
跳樓機那玩意兒,如果說坐一次像是下地獄的話,那王哲覺得自己已經打穿了地獄,到達了在閻王爺和地藏王面前反覆整活的地步。
雖說他們直到六點閉館才離開,但實際上王哲已經在休息區躺了兩個小時。
直到現在他才稍微緩過勁來。
他真搞不明白潘金蓮和楊玉環的到底有着怎樣異於常人的身體構造。
自己坐了七次,潘金蓮被楊玉環拉去又坐了不知道多少次,可她們去的時候是什麼樣子,回來的時候還是那副樣子,坐了跟沒坐似的。
“潘姊兒,你不怕?”王哲忍不住問。
“不怕。”潘金蓮淡淡笑着。
“爲什麼不怕?”
“因爲...”
潘金蓮微微沉吟,可怎麼也想不出原因,最後只能歪着頭答道:“因爲不怕。”
就在王哲沉醉於她的盛世美顏時,楊玉環拍拍他的肩膀,吐出兩個字:
“餓了。”
王哲覺得她還真是夠沒心沒肺的,整天想着玩兒,玩兒累了就想着喫,喫飽了就想着睡,估計到了世界毀滅的那天,她想的還是今天宵夜喫什麼。
他嘆了口氣,讓自己飄飄欲仙的思緒回到軀體,回道:“那行吧,下館子去。”
“不行。”
潘金蓮搖了搖頭,“這幾天都在家裏喫吧。”
“爲啥?”
“我不是說過嗎?這幾天夜裏不要出門,現在已經快天黑了,要趕緊回家纔是。”
一說到這個,楊玉環似乎也反應過來,附和道:“對對對,回鍋肉、烤鴨、白炸雞、蛤蜊什麼的我纔不稀罕呢,回家!”
王哲皺起眉頭,察覺到有諸多可疑,卻沒有再問。
......
坐到地鐵上,沒位置坐的三人找了個角落站着。
瘋了一天的楊玉環也覺得倦意上涌,一上車就開始打瞌睡。
再低垂了幾次腦袋以後,楊玉環突然覺得有些惱怒,整個人靠向王哲,挽住他的手臂,把腦袋歪着放在他的肩上,閉着眼睛說道:
“別動,到了叫我。”
一個活色生香的美人突然貼到自己身上,要說不心動那是假的。
楊玉環身上涌來的陣陣香味讓他意亂情迷,讓他有種忍不住將她擁進懷裏的衝動。
剎那間,他所有的胡思亂想都消失無蹤,清醒無比。
潘金蓮見他一副大義凜然,像是要慷慨赴死的模樣,不由地有些好笑。
我又不是老虎,你在害怕什麼?
不對。
潘金蓮心絃一顫,心想:
他和其他女人的事,爲什麼要在意我的看法?而我爲什麼又會在意?
她一直都認爲自己只是和王哲在“演”男女朋友,他要做什麼自己根本管不着。
可是看到他和其他的女人有親密的舉動,她卻忍不住有些慍意和不滿。
她知道自己不該這樣,可那股的怪異情愫卻讓她無論如何也放不下。
......
......
在地鐵單調的加速和減速中,王哲終於也堅持不住,犯起困來。
他微微歪頭,發現枕在楊玉環的頭上正好,於是就這麼閉着眼睛打起了盹。
在外人看來,兩人像是一對熱戀中的情侶,連打瞌睡都依偎在一起——即使兩人根本沒想到這一點。
潘金蓮突然有些羨慕楊玉環了,平時就不拘小節的她即便是喊出最熱辣煽情的話,王哲估計只會一笑而過,當她在開玩笑。
然而扮演女朋友的自己卻連玩笑也不會開。
在倍感煎熬的等待中,滿載着壓抑的列車終於到站。
唯一清醒着的潘金蓮剛想開口,眼前的兩人卻恰好醒來。
“到站了,傻妞。”
聽到王哲的聲音,睡眼惺忪的楊玉環揉了揉眼睛,被面前的男人牽着走出了車廂。
回家的路上,三人默默走着。
少了活潑的楊玉環發言,王哲和潘金蓮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說什麼好。
仔細想了想,王哲發現,在楊玉環到來之前,他和潘金蓮之間還從未有過如此的沉默。
說的也是。
自己正挽着一個女人的手,卻要去討另一個女人的歡心,怎麼看怎麼怪異。
性子本就冰冷的潘金蓮其實有太多的問題想問,可是王哲不說話,她也不知道該怎麼開口了。
“對了,潘姊兒。”
就在潘金蓮以爲自己已經被他忘在腦後時,王哲突然開口了。
“怎麼了?”
她內心那隻歡喜的小鹿突然擡起了頭。
“我去買點東西。”
王哲咧嘴一笑,把迷迷糊糊的楊玉環推給她,溜進了一家店鋪。
沒一會兒,他就提着一袋東西走了出來。
潘金蓮撫着楊玉環的背後,好奇道:“你買的什麼?”
“潘姊兒你不是喜歡喫滷菜嗎?就順路買了點。”王哲撓撓頭。
潘金蓮的眸子中泛起一絲溫柔:“謝謝。”
傍晚的路燈突然亮起,驚醒了楊玉環。
她睜開眼睛,看到相視而笑的兩人,咬了咬嘴脣。
當三人回到家時,已經接近八點了。
王哲和潘金蓮一起忙活晚飯去了,只有楊玉環一個人悶悶不樂地坐在客廳看着電視。
沒人知道她爲什麼不開心。
聽到廚房中時不時傳出來的談笑聲,心神不寧的楊玉環拉開一罐啤酒,“咕咚咕咚”喝了個乾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