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大或小的行星,以快或者慢的速度旋轉着,有的像套了呼啦圈的大山,而有的只是小小一點,像小孩兒手裏的玻璃球。
新月坐在窗邊。
她前邊的桌子放着圓滾滾的椰奶果,手裏拿着一本沈君臨不知道從哪裏弄來的紙質故事書。
難得的愜意時光。
從愛因凡港到蘇伊埃克一號星其實並不怎麼遠,經過一段路途後,還剩一天便能抵達目的地了。
身邊的座位忽然有人入座,新月看過去。
面容清俊的男人換下了一身迷彩軍服,白色長風衣,黑色長褲,那種無害又雅緻的氣質頓時更明顯了。
他紫色的眼睛像是浸在泉水裏的水晶,透徹又溫和,沒有一丁點的攻擊性。
新月將手上的書合上,“有新情況?”
沈君臨笑了笑,“暫時沒有,只是想過來跟殿下處一會兒。”
哦,沒有新情況。
於是新月又將書給翻開了。
沈君臨抿脣又笑了一下,他也不說話了,就靜靜坐在新月旁邊。
時間在窗外星河的窺視下,好像都慢了下來,它像一汪被溫煮的水,暖融極了。
直到某一時刻,這種潺潺流水被擾亂。
“親愛的殿下!!”
人還沒見着,但那道華麗的舞臺腔先飄了過來。
現在航艦還沒有到達一號星,有一部分特立獨行的、更喜歡自己衣服的蜂族都換上了便裝。
比如說剛剛的沈君臨,也比如現在的艾維斯。
艾維斯這傢伙竟然穿了一件燕尾服,他額前的淺棕色頭髮全都往後梳,露出了飽滿的額頭。
深邃的紅色眼睛,挺直的鼻樑,偏薄一些的脣,再配上向來缺少血色的臉,艾維斯在這套燕尾服的映襯下,居然生出一種鬼魅的英俊感。
艾維斯似乎特別喜歡華麗的東西。
他穿着通常只在嚴肅場合才穿着的服裝,手上帶着紅寶石戒指,胸口處的小衣兜處,放着疊得整整齊齊、只露出少許的白色口袋巾。
新月愣住,覺得有一隻花蝴蝶在向她飛來。
“親愛的殿下,您今天依舊美麗動人,我想邀請您跟我一同......”艾維斯後面的話卡住了。
因爲他看見新月旁邊還有一個沈君臨。
他怎麼在這裏?
噢,真是該死的不識趣。
“你要幹嘛?”新月忽然警惕。
自從在歡迎宴上、因爲不瞭解傳統,而發出了錯誤暗示後,新月認認真真地反省了一番。
侍君什麼的?
她覺得自己不需要。
現在整個蜂族亂哄哄的,領地都快被別人吞完了,她怎麼有心思享樂。
等下,那是享樂嗎?
難道不是......被享樂嗎?
新月目光定在艾維斯身上,卻罕見地有些走神。
但艾維斯沒察覺出來啊。
他眼睛更亮了,快步過來,在快到新月面前時,伸手在牆壁上按了某個鍵。
頓時,新月面前的小桌子自動移開。
單膝點地的跪下,艾維斯像練習過無數次一樣,握住新月的手,在她白膩如藕的手背上留下一吻。
“是的,我的殿下。我一直沒有找到合適的機會告訴您,那天在擂臺上,我贏了凱瑟琳。”紅眼睛的雄蜂擡眸。
一雙眼睛與他手上的紅寶石戒指相互映襯。
新月:“......”
哪壺不開提哪壺。
艾維斯沉醉在自己的世界裏:“親愛的殿下,我想待會兒邀請您跟我一起用餐,等晚上我們可以......”
“宴會那天我有事走開,來不及上擂臺,沒跟你比試,實在可惜。”一道清潤的聲音傳來。
艾維斯的話被打斷,他不高興了。
但他本身就是一個驕傲的人,現在沈君臨的戰書一來,艾維斯怎麼可能不答應。
“我接受你的挑戰!”艾維斯立馬說。
新月連忙說,“那你們兩個去吧,我得去研究蘇伊埃克一號星的地勢。”
把人打發走了後,新月呼出一口氣。
真的覺得喫不消。
*
後面的時間新月都躲在自己的房間裏,直到她這一艘航艦穿過蘇伊埃克一號星的大氣層。
秦驚蟄當初跟她說,蘇伊埃克一號星上有82%都是海洋。
穿過大氣層後,新月從高空往下看。
一大片深藍鋪天蓋地,像一塊巨大的水晶,也像一張看不到盡頭的藍色大毯子。
藍得深沉,也藍得震撼。
“新月殿下,十五分鐘後,我們會在天空一城降落。”傑拉德說。
傑拉德是技術兵的頭頭,之前新月帶隊攻打臺威山基地,他是一路跟着的。
等新月佔領基地控制室後,以傑拉德爲首的這批技術兵立馬工作。
後來新月要去蘇伊埃克一號星,秦驚蟄就將幾個技術拔尖的雄蜂給挑了出來,讓他們跟着新月一起。
可以說,愛因凡港最頂尖的那撮技術兵,現在都在新月這艘航艦上了。
“沈君臨,你去把我的抑制劑拿過來。”新月吩咐。
現在還不清楚蘇伊埃克一號星上是什麼情況,而且這顆星球可不是單一種族的,新月打算把身份藏一藏。
沈君臨領命下去。
很快,他提着一個小箱子回來。
這當然不是流亡星上的那種三無產品。
秦驚蟄與凱瑟琳都在首都星待過,都有各自的渠道,要弄些抑制劑並不困難。
新月注射完抑制劑後,航艦也臨近降落了。
只不過待會兒,他們並不是要降落在陸地上——
一座巨大的島嶼懸浮在空中,如同一枚被神的寵兒用透明繩索吊起來的鑽石。
在這座島嶼上,鋼鐵建築拔地而起,地上的街道相互交錯,像一張鋪開的漁網。
而在島嶼上的半空中,一列又一列正在運行的空中列車沿着自己的軌道在城市中穿梭。
巨大的、亮着淺淡乳白色的光罩從島嶼的最邊緣開始延伸。
光罩中途隆起,像一個巨大的半球一樣,把整座天空島嶼籠罩。
“這是天空一城。”艾維斯低聲說,“同時這裏也是我族在蘇伊埃克一號星的總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