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處臨時搭建的救援帳篷內。
“別浪費糧食,都喫掉,別剩米粒。”
“我們小時候,哪還有浪費的米飯?連喫都喫不飽。”
“我們現在受災了,國家免費給我們發糧食,我們更要珍惜,知道嗎?”
帳篷內,年長的中年婦女,穿着三天沒洗過的衣服,黑着臉訓斥着自己的小兒子。
小兒子十三四歲,正是長身體的時候,但也是最挑食的時候。
以前沒有地震的時候,家裏面還不怎麼管這些。
但只有受災之後,才明白最難不過糧食關。
小兒子瘦瘦的,臉頰像是刀削過一樣,他擡起頭看了眼自己老媽,然後繼續低頭吭哧吭哧扒飯。
國王趙懿穿着樸素的行裝,一雙布鞋,穿行在露天廣場的帳篷區域,望着成片的受困羣衆暫住在帳篷裏面,心中難掩難受。
回頭對孫承先和徐介平說道:“你們坤省和邊海市要拿出有效準確的方案,現在天氣越來越冷了,住在外面時間長了,對身體不好。”
“更別說還有這麼多老人和孩子,他們身體承受不住的。”
坤省政事堂大高員孫承先再次來邊海市不久,是因爲國王趙懿和幾位宰相過來視察工作,他要是不過來,太不像話。
雖然他昨晚剛回省城青城。
“是,國王放心,我們一定拿出個方案來,更好安置受困羣衆。”
孫承先作爲省裏的大頭,自然是率先開口表態。
徐介平也在後面附和說道:“請國王放心,我們已經騰出了六個小區,爭取讓受困羣衆暫住進去,然後出資爲他們重建家園。”
“對了,秦王爺的妻子蘇總還募捐了五千萬物資和五千萬現金,用來災後重建工作。”
徐介平很合時宜的提了一句,之後便不說話了。
說多了,就顯的刻意了。
趙懿聽了這話之後,不禁想到了中午時候,自己和秦朗在辦公室的對話,秦朗臉色鐵青,鬱悶了很久。
結果到現在自己視察,都沒有跟過來。
這小子,看來還真的因爲孫遜林這件事,和自己鬧了脾氣了。
可是想要處理一位宰相,尤其是一位根深蒂固的老牌宰相,深諳朝堂之道的孫遜林,哪裏有那麼容易?
哪怕他身爲國王,也要小心翼翼的佈置周全,纔可以施行控制行動,才能進行後續處理。
如果都和秦朗一樣,光靠蠻和莽就可以處理掉一件事的話,這個世界早就亂了套。
秦朗就像是那些多數網友一樣,思想偏激。
不過秦朗和那些網友不一樣的一點,他是真的敢做,做出了很多思想偏激的事情。
或許這也是秦朗能被那麼多人喜歡的原因吧,畢竟他做了很多人想做又不敢做,沒資格做的事情。
就彷彿有人說,遇到那些貪污之人,直接拿槍斃了才解恨。
但是真正敢這麼做的人,怕是隻有秦朗了。
“呀,喫飯那?”
趙懿面帶笑意的走進了一處帳篷門口,望着裏面的一家人正在喫飯。
他特地看了眼飯桌上的菜,喫的是白米飯和饅頭,菜是一個炒肉,還有一個蔬菜湯,還算是蔬菜搭配。
中年婦女聽到外面的聲音,擡起頭看去。
這一看,登時瞪圓了眼睛,然後連忙起身,滿臉只剩下激動。
“國王,您…您來了!”
瞬間,她紅了眼眶。
但這一次是因爲激動,他見到國王的那一刻,才真正的知道,龍國沒有放棄她們,沒有放棄他們這些受困者。
她們受到了地震這種自然災害,但龍國和邊海市都沒放棄她們,第一時間把她們救出來,還給他們帳篷和食物。
現在又見到了一國之主,她真的激動。
“嗚嗚,國王,我們,嗚嗚…”
四十多歲的中年婦女,已經不知道多少年沒哭過了,但是這一刻她真的忍不住哭出聲。
彷彿要把心中的心酸,都哭出來才痛快。
孫承先卻很緊張的站在後面,欲言又止,生怕婦女說出什麼不利於他們的壞話來。
可是他身前還有國王,身旁還跟着李天祥宰相,正緊緊的盯着他,讓他不敢做小動作。
徐介平卻滿臉鼓勵的望着中年婦女,似乎再告訴她,有什麼困難和麻煩,儘快說出來,國王給你們解決,否則過了這個村,就沒這個店了。
“別這樣,大妹子,快起來。”
趙懿臉上一緊,看到哭出聲來甚至要下跪的婦女,連忙上前攙扶。
中年婦女看到國王扶着自己,卻像是驚弓之鳥一樣的後退好幾步,並且驚叫出聲:“啊!”
國王趙懿滿臉茫然的望着婦女,不知道她後退什麼,是自己哪裏做錯了嗎?
“小孫,你那是什麼態度?”國王趙懿皺起眉頭,不悅的怒瞪了眼孫承先。
孫承先縮了縮脖子,退了回去,但是他的目的基本上達到了,嚇了婦女一下,她應該不敢說真話了。
“別怕,大妹子,是不是我做錯了什麼?”趙懿小心翼翼的上前,望着中年婦女問道。
他身爲國王,最怕的是誰?
就是這些底層的百姓,他生怕失去這些大衆的支持和民心,所以一舉一動都務必小心翼翼。
這個龍國是他們趙家的王朝,卻也因爲這樣,最擔心龍國出問題的人,不是秦朗,不是李玄狂,更不是政事堂宰相,而是他趙懿。
是他們趙家的人。
中年婦女抿着嘴搖着頭,攏了攏凌亂的長髮,小聲的吐出一句:“我,我身上髒。”
我身上髒!
一句話讓趙懿溼了眼眶,連忙擺了擺手,轉身走出帳篷外,望着灰濛濛的天,長嘆一聲:“有愧啊。”
本以爲是自己的問題,但婦女卻因爲自己身上髒,怕弄髒了他這個國王的衣服。
多麼淳樸的人,多麼可愛的人。
讓這樣的人受災,老天爺,你真的是瞎了眼嗎?
“坤省這次務必做好救援和善後工作,讓我發現你們懶政的話,從上到下,都給我上牢裏呆着去!”
趙懿惡狠狠的怒喝着,眼睛通紅無比。
孫承先和徐介平心裏一顫,連忙低下頭,不敢搭茬。
李天祥目光復雜的望着國王,他還是第一次看到國王這樣,如此控制不住情緒,當衆飆髒話和發脾氣的時候。
就在這時,剛纔嫌棄自己髒的中年婦女從帳篷裏面走了出來,雙手顫抖的捧着一堆書本和獎狀。
“國,國王,這是我小兒子的書本和學習成績。”
“我不想給您看,我小兒子非要給您看看。”
國王趙懿連忙用袖子擦去眼角的溼潤,轉過身來,繼續露出微笑,點了點頭從婦女手上接過這些書本和獎狀。
書本上密密麻麻的記錄着筆跡,而獎狀全都是初中一年級和二年級得到的競賽第一名,或者年級前三獎狀,以及長跑冠軍。
“好,好啊,龍國的希望啊。”
趙懿看到這些獎狀,只覺得心滿意足。
中年婦女欲言又止,被李天祥發現之後,笑着問道:“你有啥話,直言無妨。”
中年婦女也認識李天祥,畢竟總出現在新聞上面。
知道這是一個大人物。
有了李天祥的話之後,她也就放心的說了。
“我小兒子說了,他長大了之後要做戰神。”婦女小心翼翼的開口,又看着幾個大人物的神色,生怕看到譏笑和嘲諷神色。
“做戰神?”趙懿臉上沒有譏諷和不屑,只有詫異和費解。
李天祥和孫承先也是如此,紛紛看向婦女。
婦女緊張的憋紅了臉,繼續說道:“我兒子的偶像是秦,秦朗。”
“前幾天世界戰神大賽直播,我兒子逃學去網吧看比賽,那是我兒子唯一的一次逃學!”
婦女的話讓幾個人默然無語,誰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趙懿心裏面酸酸的,有失落也有欣慰。
失落是因爲那孩子崇拜的偶像不是他,而是被他認爲輕浮魯莽的秦朗。
欣慰的是這孩子至少沒有崇拜那些所謂的藝人網紅小鮮肉。
“他叫什麼名字?”
突然,一道激昂的年輕聲音從後面傳來。
趙懿轉身看去,其他幾個人也都紛紛側目。
秦朗面色平淡的從後面走上前來,然後露出笑容看向中年婦女。
中年婦女茫然的望着新出現的年輕人,她不認識秦朗。
“你捨得出來了?不恨我了?”趙懿看到秦朗之後,不是好氣的笑罵起來。
秦朗哼了一聲,沒搭理國王,而是繼續看向婦女,微笑的自我介紹着:“我就是秦朗,你兒子的偶像。”
“啊!!”
婦女驚訝的喊出聲來,她激動的望着年輕面孔,然後轉身就跑到帳篷裏面。
不過幾秒,就看到帳篷裏面竄出一道瘦弱的少年身影,他的速度的確非常快,不愧是獲得長跑冠軍的孩子。
婦女的小兒子跑到秦朗身前,雙眼發亮的望着秦朗。
這一副眼神純粹且率真。
秦朗看到面前的這個十三四歲的少年,雖瘦弱卻精神。
他不禁想到了自己的兩個徒弟,大徒弟就是國王的私生子趙庭。
還有前段時間收的二徒弟,蘇傾慕的同父異母弟弟蘇世元。
這個孩子,和他們算是同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