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朗站在弔唁廳內,目光深深的看着掛在牆上的黑白遺像,一個帥氣年輕的小夥子,也就二十四五歲的樣子,一身武警制服,笑容格外的開朗。
但牆上遺像最下面的桌子上,卻擺着孤零零的一個一尺見方的黑色骨灰盒,上面蓋着國旗。
大使館的大使鄒章站在門外,遲遲不敢走進來,從而面對這一切。
他跟這位武官參贊在一起工作了兩年多的時間,彼此早就熟悉了,堪比戰友的感情一樣。
這一次武官參贊遇難,讓鄒章痛心不已,可有天大的痛苦都要藏在心裏,因爲他們是龍國在國外的門面和尊嚴,是不穿軍裝的戰士。
武官參贊叫什麼?居住在哪裏?家裏有些什麼人?或許只有龍組這個情報機構知道,除此之外就連鄒章這個大使,也不甚清楚。
所以說無名英雄犧牲在這裏,也的確屬實。
沒有人知道他的名字,現在不會,以後更不會。
週一夫把外面駐守的特戰隊員,一個接着一個的喊了進來。
進來弔唁廳之後,每一位特戰隊員的臉上都只剩下了肅穆,凝望了蓋着國旗的骨灰盒許久,又看了眼掛在牆上的遺像,之後默默的合併雙腿,筆直的敬着軍禮。
一個接着一個的隊員,就這麼輪番的上前,站在正前方瞻仰骨灰盒與遺像,然後肅穆而立的敬禮。
足足半個小時的時間,五十位特戰隊員全部站在這裏,敬軍禮表達他們的敬佩之情。
面對着這樣一位無名英雄,他們很難不生出敬仰之情。
在異國他鄉,這麼艱苦的生活環境,又如此年輕的一個武官參贊,家裏必然有父母甚至女朋友,可能已經訂了婚,或者結婚。
這個家庭在哪裏,不會有人知道,除了龍組。
但這個家庭的以後,將會成爲榮譽之家,成爲烈士之家,英雄之家,他們家的男兒子弟無愧這個國家,更無愧自己。
“鄒大使,你們大使館的人員,也該撤離F國了。”
“我們的撤僑營救行動很快就要進入尾聲,到時候F國沒有一個海外同胞,而F國的戰亂也會讓你們的工作毫無意義。”
“所以我決定,撤離之前,把你們帶走!”
秦朗的臨時決定,並沒有去上報龍國政事堂,也沒有與國王溝通。
但是秦朗身爲前線的指揮,有權利做任何決定,這也是國王趙懿給他的權利。
鄒章面色有些猶豫和抗拒,他不願意撤離這裏,給人感覺像是狼狽逃走一樣,他們大使館的每一個外交人員,都希望離開的時候有鮮花禮炮,而不是花圈大炮。
可他又不得不承認這個現實,F國現在已經陷入停滯了,當龍國這幾個國家撤離行動結束之後,那麼停戰協議頓時就會是廢紙一張。
到了那個時候F國的全面戰爭就會徹底爆發,他們大使館留在這裏,除了成爲炮灰之外,毫無意義。
“我們需要外交機構的召回公函!”鄒章是這麼對秦朗回答的,可以說是想保留大使館的最後一絲面子,不想灰溜溜離開,至少也要外交機構發一份召回公函纔行。
秦朗點頭笑道:“可以,不是什麼難事。”
這件事對於秦朗而言,非常的好辦理,只需要跟外交大臣韓狄說一聲,就可以了。
比如此刻,他就拿起了電話,當着鄒章的面,打給韓狄。
電話很快被接通,話筒對面傳來韓狄的聲音,他主動開口問道:“王爺,我是韓狄,出了什麼事嗎?需要我們協助?”
到了這個時候其實大使館能夠做的事情已經不多了,剩下的全都是金闕組織在前線臨時決斷。
但韓狄又很清楚,秦朗的每一個電話都有很強的目的性,否則絕不會給你打電話閒聊天,更別說這兩天可是營救撤僑行動。
“你們外交這邊發一份召回公函,駐F國大使館的所有人員全部召回國內。”
“我要帶他們回國。”
“就這樣,我希望你儘快發出這份召回公函,發到F國元統府,然後告知全世界。”
說完秦朗直接掛斷手機,不跟韓狄說第二句廢話。
他對韓狄以前的印象還算是不錯的,自從上一次李玄狂被西方上訴到了世界軍事法庭之後,他們去了聯衆國總部,H國大使宴請他們,結果宴會不僅他們龍國代表,還有幾個西方國家代表。
那個時候,他們都意識到了,H國大使反水龍國,爲了金錢。
秦朗在這之後想要給H國狠狠的教訓,同爲飛洲大陸的國家,不過H國在最北邊,是個小國,遠不如F國。
最重要的因素就是,韓狄這個外交大臣,是第一個軟了的人。
他堂堂的外交大臣都不敢堅持強硬的態度去對付H國,還指望誰那?
所以最後秦朗的提議被擱置了,一直到現在H國的大使還有各種參事,時不時就會在西方媒體面前,嘲諷龍國,刺激龍國。
爲什麼?不就是對他們太好了嗎?給他們慣的不知道自己是誰了。
若按照秦朗的想法,早就一炮轟過去了,還能任由他們上躥下跳扮小丑?
也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秦朗對韓狄的印象差到了極點,身爲一個外交的頭領,如此的軟,豈能做大事?
但秦朗生氣沒有任何意義,韓狄依舊是外交大臣,不會因爲秦朗動怒而下臺。
今天要不是因爲鄒章這些大使館人員有危險,秦朗真不想跟韓狄說話。
所以說完了正事,直接掛斷。
韓狄也知道秦朗現在是最不待見他的,原因自己也清楚,所以被掛斷電話一點都不意外,也不生氣。
唯獨就是略有些後悔,現在H國的種種做法和態度,徹底倒向了西方的陣營,有讓他們外交機構很是被動。
這個時候他才後悔沒有聽當初秦朗的話,那個時候只覺得秦朗多數是胡鬧,只是爲了爽一下,出一口而已。
可有些時候你先出了氣,就不會有後面的受氣。
到底誰纔是格局之王?誰看問題的角度更廣?韓狄已經明白了。
但明白也沒用,H國現在依舊上躥下跳着,處處給龍國找不痛快,還時不時發生在H國的龍國人被欺負被暴打的新聞。
韓狄隱隱覺得他們快了,他們這樣的挑釁玩不了幾天。
那位爺就在飛洲大陸,就算是F國跟H國相差很遠,一個南邊沿海,一個北邊內陸,但開戰鬥機也不過是兩個多小時的機程而已。
“起草發公函,召回龍國駐F國大使館一切人員,之後拿給國王簽名。”
韓狄對祕書吩咐道。
…
“可以了,你們等着吧,用不了幾個小時公函就會通報全世界了。”
“明天上午,你們大使館所有人,跟我一同去比希莫斯城。”
“現在你們休息,好好睡個覺。”
秦朗拍了拍鄒章的肩膀,轉身直奔大使館樓外走去。
鄒章快步追了上來,然後攔住秦朗問道:“王爺,您這是要幹什麼去?”
他身爲駐F國大使,有資格和權利問這話,只要他還是這裏的大使,就有權利問。
“不幹什麼,殺幾個人而已。”
“你們別想太多了,去休息吧。”
秦朗敷衍的回答了一句,拉開軍卡的車門,立即跳了進去。
五十名特戰隊員,各自檢查了一下步槍的彈夾是否裝滿了子彈,又看了眼腰間掛包裏面的其他幾個彈夾,見也都是滿彈之後,立即揹着步槍上了車。
咣咣咣的軍卡的車廂發出鐵皮撞擊聲,但很快就結束了。
深夜漆黑,一片死寂。
除了軍卡轟鳴着的發動機,還有薄弱的燈光之外,再無任何亮點。
鄒章與幾個武官參贊站在大使館門外,盯着軍卡車一點點的消失在街道內。
“殺幾個人?”鄒章滿臉都是疑慮與不解。
都這個時候了,還能去殺誰?
一想到犧牲的武官參贊,一想到修路被炸死的四名工人。
他立馬就回過神來,終於知道秦朗要殺的是什麼人了。
可他緊接着便是震驚與不可置信,不是…剛簽訂了停戰協議嗎?不準任何一方開槍走火?
怎麼秦朗要公然挑釁停戰協議?
“鄒大使,你想不明白?”
這時,身旁的一個年老的武官參贊笑呵呵的出聲問着,堆起滿臉褶子。
他在海外工作了四十年,這次回去估計就脫下警服徹底退休了。
像他這樣的武官參贊,在外漂泊四十年的幾乎沒有,他就是唯一的一個。
所以在整個外交機構,在大使館內,他都是受人尊重的。
鄒章見他這麼問,點了點頭說道:“前輩,我是真的不明白,既然簽了協議,爲何…”
“鄒章,我問你,何爲大國?”
“何爲大國?”鄒章疑慮的重複一遍,體會其中深意。
“對,你明白何爲大國的時候,就不會覺得秦王爺荒唐,不遵守協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