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中有愧疚之意，但沒有後悔之意。
當年如果重新選擇一次的話，他還是會這麼做的，因爲只有這樣才能夠讓秦家的傳承保住，才能夠讓秦家活下去，傳承下去，纔有希望。
就算是冒着風險，不被秦朗所理解，甚至從這一刻開始和秦朗這個徒弟反目成仇，他也不後悔。
他從來就不會對做過的事情後悔，愧疚是因爲對不起秦朗，隱瞞了他這麼多年的部分真相。
然而後悔卻涉及到了他的選擇，然而他覺得自己的選擇沒有錯。
只有殺秦家的人，才能救更多的秦家人。
如果連這也算是錯誤的話，那麼他願意承受這個錯誤的全部代價，只要自己的徒弟不難過就可以。
“主子當年做出這個決定的時候，也是非常艱難的。”
“因爲主子的大師兄是秦家曾經的家主，是秦家的大爺秦鳳山，更是龍國的英雄，開國功臣。”
“但主子這麼做，爲了秦家，他無怨無悔。”
“我之所以同意動手殺秦家的人，也是心存一樣的想法，爲了救秦家，不管那麼多了。”
“所以秦朗，你要是記恨的話，千萬不要記恨主子，因爲這一切都是我來操刀，人是我殺的，屍體是我埋的！”
刀疤目光悲痛的盯着秦朗，後深深的垂下頭去。
秦朗在這一刻卻露出了笑意，望着刀疤很久，笑着搖頭：“不，刀疤叔，不怪你！”
“師父，謝謝您！”
秦朗看向靈武霄，隨即深深的彎腰鞠躬。
他不是不懂事的小孩子，他很清楚要做出這樣的決定，需要付出多大的代價，承受多少心理壓力，可師父還是做了，就是因爲師父要讓秦家活下去，而不是全部覆滅。
爲此他的做法，沒有任何問題。
自己方纔的那些沉默，只不過是短暫的無法接受，可想明白之後，他還是認可靈武霄的做法。
因爲如果換做是自己的話，或許也會這麼做。
畢竟這是拯救秦家的唯一機會，爲了這個機會，揹負一些罵名，也無傷大雅。
他現在理解師父所做的一切，縱然他們手上沾了秦家的鮮血，可也讓秦家的血脈得以傳承下去，這就是大義。
師父沒有失去大義，這纔是靈武霄！
靈武霄原本落寞的臉色陡然一變，震驚的望向秦朗，而後滿臉激動之色，話都有些結巴的問：“你，你真的這麼想？”
他實在是沒想到徒弟竟然不怪罪自己，這簡直是他這麼多年以來，聽過最悅耳的回答。
至於他爲何如此激動，因爲原本他預想的是最壞的情況，那就是師徒反目成仇，今後秦朗和他再無瓜葛。
但現在…
“師父，您做了一件很正確的事情，我怎麼會怪您？”
“當年您的做法，現在的秦家就是最好的回答。”
如今的秦家早已經不似當年那般喪家之犬，惶惶不可終日。
現在的秦家雖然還沒有恢復到鼎盛的時期，甚至和三十年前相比都差了很多很多，可秦家逐漸在變好，變強。
而這一切都是師父的功勞，若沒有師父的選擇，可能早就在二十多年前就已經覆滅了，便不會存在什麼秦家，更不會有自己的如今。
師父做了這麼大的事情，非但無過，反而有功，對秦家有天大的救族之恩。
“刀疤叔，你也起來吧，這件事和你更沒關係。”秦朗繼而轉頭看向跪在地上的刀疤叔，親自將他攙扶起來。
如果說師父沒有錯的話，那麼刀疤更沒有錯，他只不過是完成師父交給他的任務罷了。
況且就因爲刀疤叔的做法，才能夠放過秦家的人，讓秦家恢復元氣，有如今的一天。
可以說無論是刀疤叔還是師父，他們都沒有任何錯誤，更不需要對自己道歉，而自己也不是那種無能狂怒，把責任推卸給別人的人。
當年的事情，本就該有一個清晰的輪廓，而這輪廓更應該是現在這個樣子。
“你不怪罪主子就好。”刀疤咧着嘴巴笑了，撓了撓頭，頭上的刀疤清晰可見。
他這道刀疤，此刻並不覺得猙獰可怖，反而覺得有些可愛。
正是因爲這一刀，秦家纔有如今。
“宗鐵勳和三大家族是什麼關係？這一點我還是沒有明白。”
秦朗轉身繼續看向靈武霄，問出心中的疑慮。
他依舊沒弄明白宗鐵勳爲何參與到了三大家族當中，他似乎和三大家族也沒有什麼關係吧？
還有那個真正的仇家，覆滅三大家族的勢力，到底是哪方勢力？
“這件事和你說不清楚，你只需要知道宗鐵勳當年和三大家族的關係不錯，就可以了。”
“至於和孔照祥的爭鬥，導致三大家族的覆滅，其實不過是個引子而已，甚至連導火索都算不上。”
“因爲時至今日我們也沒弄清楚，到底三大家族爲什麼會覆滅，覆滅的原因是什麼，是哪方勢力動手。”
“曾經無數次懷疑是同天會，但後來便打消了這方面的懷疑，因爲當時的同天會沒那個能耐喫掉三大家族，若三大家族在國外，或許可以。”
“可三大家族是在龍國的地盤，在自己的地盤還能夠被滅掉，同天會顯然沒有這麼長的觸手。”
“而伊殺教更不可能了，他們連同天會都不如，況且當年伊殺教正處於內鬥內亂之中，無暇他顧。”
靈武霄皺眉，沉聲分析着當年的格局和形勢，想要分析出哪個勢力最有可能動手，又爲何動手。
但分析來分析去，也沒有一個明確的標準。
這種分析已經持續二十多年，如果要是有發現的話，早就有了，不至於等到今天。
“佛門如何？”秦朗眉頭一挑，提及了一個比較久遠的勢力，至少最近很長時間沒有提及過了。
尤其是幾個月前秦家道字輩的那幾個回來的時候，帶來了一個消息，他們見到了佛門之主婆曼陀大師，後者讓秦道一這幾個人轉告自己，有時間帶着佛牌去見他一面。
只不過這麼長時間了，一直都沒有這個機會。
但現在有了，因爲自己即將要代表龍國去南Y國訪問。
自己在訪問的期間或許可以與這個婆曼陀大師見一面，仔細的瞭解當年佛牌的故事，或許也就可以解開覆滅三大家族的罪魁禍首。
最不濟也能夠知道，這塊佛牌在離開婆曼陀大師的手上之後，到底被誰得到了。
而得到佛牌的這個人，和覆滅三大家族的必然有所關聯！
“秦朗？”靈武霄見徒弟發呆發愣，忍不住喊了一聲。
“怎麼了？師父？”秦朗回過神來，看向師父靈武霄，眼中疑慮不解。
“你在想什麼？”靈武霄皺眉問。
秦朗沉聲回答道：“我在想佛門！”
“佛門？”靈武霄疑慮的開口，之後恍然所悟的搖頭：“不是他們！”
“何以見得？”秦朗不解的看向師父，似乎對師父如此篤定的語氣，很是好奇。
“因爲他們也和三大家族同期被滅，甚至比三大家族覆滅的時間，還要早半個月！”
靈武霄拋出一個重磅炸彈般的消息。
這個消息，從未聽別人提起過。
這一次是靈武霄第一次提出來！
秦朗瞪大眼睛，只覺得有些戲劇化了。
當年鼎盛一時的佛門竟然會在二十多年前被滅？這怎麼可能？
當年佛門最強盛的時期甚至碾壓了同天會，伊殺教，龍盟等等頂級勢力。
緊接着一夜之間便失去了佛門的消息，彷彿消失了一般，再也沒有過任何的風吹草動。
而且又因爲佛門的一夜之間失去聯繫，導致龍國內部的很多寺廟和佛徒都心慌不已，那段時間動盪起來，以至於佛徒們犯了很多罪孽，就是因爲宗主佛門失去了聯絡。
這就如同主心骨與精神支柱突然消失了一樣，自然會引起恐慌和動盪。
總之那些年龍國很亂。
佛門一夜之間消失，彷彿不存在一般，亂！
三大家族覆滅之後，亂！
趙懿新登基做國王，朝堂的新老交替，亂！
龍國與南Y國的那次戰爭，亂！
總之那些年，就是亂字作祟。
很多龍國人都沒有經歷過那個時期，所以也並不清楚那一段歷史，就連秦朗也不知道。
但活了八十多歲的靈武霄，又怎麼可能忘卻？
因爲他就是在那一年放棄了朝堂的地位，主動退隱歸深山。
“時間不早了，去睡覺吧。”
靈武霄看了眼漆黑的夜色，看向秦朗笑道。
他現在心裏很踏實，再也沒有隱瞞真相的那種緊張與愧疚，再也不怕宗鐵勳拿這事威脅自己了！
秦朗搖了搖頭，隨即看向門外的那道人影。
“師父，安七夜身上發生了什麼？他這是怎麼了？”
他沒忘記門外的安七夜，也沒忘記問個明白。
靈武霄眉頭一挑，對此話題沒有興趣。
老爺子看了眼刀疤，淡淡開口：“你來回答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