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並未過多交談便分開了，姜潼回到自己的宮殿裏，仍然能聞得到無處不在的血腥氣。
那味道時濃時淡，若有若無又無孔不入，令人煩躁不已。
她對着銅鏡檢查過自己的鼻孔，也動用靈力檢查自身，皆無任何異常。
但那味道絲絲入扣，就是揮之不去。
姜潼聞得不耐煩了，乾脆把宮裏的人都叫過來，在院子裏仔細找找，到底是什麼奇奇怪怪的東西在散發味道。
小祖宗發話誰敢不從？
院裏所有的宮人開始上上下下搜尋，最後的的結果依舊是沒有結果。
姜潼呆坐在廊下，看着院中那棵三百餘年的老樹，心頭漸漸蒙上一層陰雲，縱使秋高氣爽，也吹不散她眼前的憂慮。
她自己有什麼和常人不一樣的地方她知道，做夢都能像開了天眼一般預知未來，恐怕這血腥氣，也是什麼兆頭。
姜潼也不想往壞處想，也有可能真的是自己太累了，休息休息便好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郡主，王爺叫你去一趟翊昭殿。”蕭川身邊的內監來通報道。
姜潼心裏咯噔一下，莫名心虛起來。
翊昭殿是蕭川書房，一般用來處理政務公務，她一個女孩子，幾乎沒進過翊昭殿半步，而今日蕭川叫自己去，她本能的覺得不是什麼好事。
莫名就聯想到昨晚她和蕭昀之間發生的事。
想到蕭昀，姜潼又是一陣臉紅心跳又忍不住遍體生寒。
該來的擋不住，姜潼硬着頭皮隨着那內監趕去了翊昭殿。
翊昭殿並不多麼恢宏磅礴，它只是在蕭川寢宮隔壁延伸出來的偏殿，雖有院牆之隔，但格局就完全分割出來，既不突兀，也不奢華，大小舒適度剛好符合蕭川所有要求。
姜潼深吸一口氣，踏進了翊昭殿。
正站在殿前光滑的大理石階上，就聽到殿內傳來嘩啦一聲脆響，伴隨着蕭川的暴怒。
“欺人太甚！”
“父親息怒！”是蕭照的聲音。
“你爲何現在才說？回來這些日子，你都在想什麼？！”蕭川暴怒不止，即便隔着房門，姜潼也被蕭川陌生的怒火衝擊的心臟狂跳。
是蕭照做錯什麼事了嗎。
難道……是她想多了，其實蕭川並沒發現昨晚的事。
蕭照大概是跪下了，“父親！孩兒真的沒想到事情會是這樣，孩兒當時以爲剛剛歸來，貿然提起此事不妥，且大哥成人禮在即，就想往後壓一壓，再說，誰知又出這樣的事，孩兒……孩兒覺得這也不失爲一個絕佳的方法，這才把兩件事串聯在一起告知父親！”
殿內又傳來一陣瓷器碎裂的聲音，蕭川暴怒不止：“好好好，本王養了個好兒子！你長大了，有本事了，大本事！”
“父親！”蕭照砰砰磕頭，喉嚨裏盡是嗚咽的泣血之聲。
姜潼一陣迷茫，心裏惶惶不安，到底發生什麼事了，她從沒見到蕭川發這麼大的火，還是衝着自己的小兒子。
“這件事要是被你大哥知道，就算我是你老子我也保不住你！”蕭川一頓怒拍桌子。
姜潼瞳孔難以抑制的縮了一下。
蕭照……他幹什麼了？
姜潼站在門前，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就那麼幹等着，眼前竟然一陣清晰一陣模糊，腦子也發暈發脹。
殿內腳步聲急促的來來去去，又有幾人低語，不多時，門便開了，“郡主，進來吧。”
姜潼定了定心神，儘量調整好狀態，跨步進了翊昭殿。
進殿後直奔蕭川所在的西室。
若是往常她來到新鮮地方，一定會拉着蕭川把他殿裏的新鮮玩意兒看個遍，但今日顯然時機不對。
蕭照還在地上跪着，地面凌亂的瓷器碎片和茶葉水漬。
蕭川一向舒展的眉心現在擰成一團，眼底化不開的怒意和疲憊，正倚在楠木椅子上，來來回回的在姜潼和蕭照身上打量。
“父親，二哥。”姜潼行了個禮。
蕭川目光銳利的在姜潼身上狠狠掃過。
姜潼瑟瑟發抖，有點被嚇到。
從小到大，蕭川給她的印象一直是慈愛的，對她是疼愛嬌寵的，蕭川從沒用這種眼神看過她。
這種陌生到令她恐懼的眼神。
姜潼勉強扯出一絲笑容：“父親，您找歲歲來，所爲何事？”
蕭川閉了閉眼，再睜開時，目光已無方纔那般銳利：“哦，叫你來是想告訴你，荊州事多，你們不日便回玄岐吧。”
姜潼下意識開口：“父親，出什麼事了？”
如果荊州真的有麻煩事，那她怎麼可能棄蕭川於不顧。
“你留下也幫不上忙，儘快吧，你和黎書羽儘快回玄岐，以後我不叫你，你就一直聽玄岐安排，不要自作主張回來了。”
姜潼心裏一涼，滋味兒十分不好受。
“父親……”
蕭川疲憊極了，但還是把最後一絲耐心留給姜潼：“聽話！”
姜潼動了動脣，遲疑的開口問道：“大哥……也一起回去嗎？”
蕭照脊背僵了僵。
蕭川目光深深的看了姜潼一眼，看的姜潼心裏發毛。
“你和他都大了，該知道處理好自己的事，他我留下有用，你和黎書羽好好的回玄岐，懂嗎？”
“……是。”
姜潼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出的翊昭殿。
只覺一切都陌生的讓她手腳冰涼。
到底什麼滋味兒呢，說不清楚。
雖然蕭川沒有明說，但他一定知道了昨天晚上的事，所以才旁敲側擊她。
姜潼本就戰戰兢兢，如今再被蕭川警告一遍，更是心亂如麻。她失魂落魄的往回走着，可腳步不知不覺就走到了蕭昀門口。
盯着那緊閉的大門，姜潼心裏五味雜陳。
“世子爺呢？”
“回郡主，一早便出去了，後來回來過，又被王爺叫走，現在卑職亦不知世子去向。”
“那，石見穿呢？”
“與世子同行。”
姜潼目光更暗淡幾分，點點頭後就離開蕭昀的宮門前。
不過一個晚上的時間，不過就一個晚上的時間，怎麼就天翻地覆了。
蕭昀似乎在躲着她，蕭照正眼都不看她，而蕭川，更是對她詞色鋒利，全無往日慈愛音容。
至於黎書羽……
姜潼心裏一翻，既然什麼都沒有頭緒，那就從有頭緒的開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