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安拍着小手笑着，自己做生意的感覺可真爽。
“居然這麼快就買完了！”
“爹、娘，我不是做夢吧？這才一個時辰，除了竹筐全都賣完了啦？”
慕大山捏了捏坐在竹筐邊探着小嫩手試圖抓起其中銅板的小傻蛋那白嫩嫩的小臉蛋，看着小傻瓜不開心的打掉他的手，氣呼呼嘟囔着小嘴吐泡泡的樣子，感覺到一陣陣的不真實。
就連慕大年和慕氏，都是陣陣恍惚。慕大年上山多年，總有一二次運氣好，意外間能帶回一倆只野味，家中艱難，好不容易得了野味，自然是想着賣出去，換回來一些米糧喫得更久一些，可是擺到集市上從來都是無人問津，即使有人問，價錢都壓的極低，說不準還得耗費大半天的時間在這裏，頗有些划不來。
就連這一次，都是想着三隻活生生的獵物，能搏一搏，耗費一天若是能賣出去也算是賺了，卻是萬萬沒想到眼下這一幕。
“嘿嘿嘿嘿。”
慕安笑笑不說話，伸手從竹筐中拿了六個銅板，招呼了一聲就跑開了，先去一旁等着的“二號買手”中送了三個銅板，笑呵呵的說了幾句話，又跑到了包子鋪中，很快又出來。
慕安這一系列的動作都在慕大年慕氏和慕大山眼皮子底下發生，看着女兒（妹妹）抓起銅板送到別人手中，還是第一個第二個起頭的人手中，忽的感覺到了事情並不是他們想象中的那麼簡單。
安安怎麼會想到這些？
慕氏心底有些發涼，自從女兒落水後，不僅人變得正常了起來，會了不少奇奇怪怪的事情，薯條、竹編的蝴蝶、平日裏跟着讀書都學得快，快到讓西三西四倆位見過世面的夫子都連連驚歎，若是這些能用聰明機靈來解釋，那現在能想到這種她聽都沒聽說過的方法賣了這麼多東西，這是一句“機靈聰明”就能辦到的嗎？
她才七歲啊，病了一年，應該是六歲的孩童的智力。
這還是她的安安嗎？
慕氏複雜的眼神看着走過來的慕安，模樣還是那個模樣，身形還是那個身形，似乎連臉上的笑也是曾經的笑容，卻總覺得哪裏變了。
“孃親......娘你怎麼這麼看着我？”慕安皺眉，慕氏的眼神怪怪的，“我臉上有什麼東西嗎？”
“安安，你告訴娘，你剛剛乾什麼去了？”
“我去送銅板啊，我之前答應送他們一兜，他們用銀子買了，我得說話算數，還他們銀子。”
“安安，這是你自己想到的辦法嗎？找倆個人帶頭買東西，帶動其他人。”
“我······”
慕安一時不知怎麼回答，看着慕氏嚴肅的臉，又扭頭看向一旁同樣面色有些複雜的慕大年和默默不敢出聲的慕大山，抿了抿嘴脣，沉默着。
是她疏忽了，早晨想到這個辦法後，也沒來得及和他們商量商量，擅自做了這些事，沒想到報應來得這麼快。
剎那間，慕安緊握的雙手被汗液浸溼，心一寸一寸的沉了下去，整個人彷彿沉沒在長河之中，無法上岸，無人救贖。
“是我昨日教她的。昨日伯父伯母看着東一東二處理蛇之時，我看伯父伯母今日有來集市的打算，就和小丫頭聊了幾句，西三西四告訴過我，慕安是個反應很快的學生，我就想着今日試一試她，若是她獨自一人可以撐開這個場面，我便會好好培養她，日後她長大了，我有重任交給她。”
“很顯然，她通過了，並且能夠做好保密。待慕大山和慕安識字完成之後，我會按照他們的能力，教授技能，日後紮根在此。當然，他們需要爲我做事，我會付給他們月薪，伯父伯母放心，不會讓他們賣身的，家裏家產大，我總要幾個心腹在身邊幫忙打理產業才能安心。”
“顧、顧大哥。”
“小丫頭，看不出來你小小年紀這麼重承諾，昨日答應我這件事不告訴家人，今日這般情況都守住了嘴裏的話，好好跟着西三西四學習，日後爲我打理那偌大的顧府，我必定不會虧待你。”
顧逸北輕輕摸了摸慕安的小腦袋，無聲的安慰道。
“原來是這樣......”
慕大年和慕氏臉色微緩，“這樣的事情你應該早點和我們說，這是好事，我們是不會插手，安安突然這樣聰明、性情大變，我們心中沒底，難免會擔憂，顧家公子，在安安及笄之前，還希望這樣的事情不要有下一次。”
縱使對方是給了他們家極大幫助的顧逸北，慕大年依舊鐵青着臉色，悶聲道。
“是是是，是我疏忽了，還請伯父伯母恕罪。”顧逸北微微躬身請罪道。
“安安，你還小你知道嗎？爹孃纔是你最親近的人，你即使再聰明，外人給你承諾再好，你都不能瞞着爹孃做任何事情，等到你長大了，及笄了，知道是非了，才能自己做決定，你明白嗎？”
慕氏拉着慕安走到一旁的巷子中，蹲下身來，雙手握着慕安的肩膀，嚴肅的說道。
“知、知道了。”
慕安心悸未餘，顫抖着聲音。
她簡直想象不來，如果剛纔沒有顧逸北爲她解圍，爲她圓謊，她將會面臨什麼樣的後果？被抓起來當水鬼燒掉嗎？
是她高看了這裏人的智慧，也小瞧了家裏人的智慧。
慕安心慌意亂。
“安安，你是爹孃的女兒，你現在這麼小，爹孃纔是你依靠，知道嗎？”
摸了摸小安安臉蛋上的淚水，慕氏軟下心來，孩子也是信守承諾，只是還小，他們擔心安安不明事理，安安又不是做了什麼十惡不赦的大罪，是他們太嚴厲了。
“安安乖，娘帶去你買糖人喫好不好？”
“好......”
慕安擦了擦淚水，任由慕氏牽着小手，乖巧的跟着出去了。
“伯母。”顧逸北一直盯着巷口，看到慕安擦着微紅的眼睛被牽出來，再一次張口賠罪，“伯母不要怪罪安安了，這事是我做得不周全。”
小小的姑娘在他面前哭得這麼慘，雖然不是因爲他，他依舊充滿的罪惡感。
“沒事了，也是我們激動，作爲父母難免想得多一些，顧公子見諒。”
慕氏緊緊握着安安的手，一臉客氣的回道。
“······”
得，轉了一圈，又從顧公子，伯母以前對那麼好，難得建立起來的形象，一下子又被打回原形了。顧逸北的腦袋轉了轉，又想着看看西三西四有沒有什麼補救方法，先幫他刷刷好感，小丫頭身上的祕密越來越有趣了，他可不能這時候被卡在門外。
“那伯父伯母，我先離開了，你們忙，你們忙。”
顧逸北腳底生雲的跑了，打算回去好好琢磨琢磨今天這齣戲，實在是太精彩、太有趣了。
顧逸北離開一段距離後，回過頭最後望了一眼慕安的方向，嘴角帶笑的回了顧府。
“謝謝你。”
那是小丫頭偷偷衝着他做嘴型說道。
經歷了這麼一段“患難友情”，下一次小丫頭總不會見了他可勁的躲吧？
顧逸北一邊幻想着下一次見面，小丫頭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告訴他他一直想知道的事，一邊像妹妹一樣，軟糯糯的喊着他“逸北哥哥”。
啊呸，是顧大哥，不是逸北哥哥，“逸北哥哥”真是太俗了！
這邊的白日夢尚且美麗，那一邊已經多雲轉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