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暮白被黃超問道，脣角勾了一下，眼底的煩惱有點蓋不住：“嗯。”
她現在身邊也沒個人商量，以往的時候要做什麼決定，都是迅速又果斷的。
但是，經歷的生死跟困難多了，反而在有的時候，做決定會出奇的困難。
尤其是做身邊人生死的決定的時候，就更困難。
人其實是很自私的，面對那種關係疏遠的人，能夠殘忍的站在一個局外人的角度，做對大局最有利的決定，哪怕是拋棄那個人的命。
而面對身邊親近的人的生死，即便知道有大局左右，也會有私心干擾，使這個殘忍卻有利的決定久久不能做出。
“譚醫生是出於私心想要救元隊長，還是出於大局的考慮？”
黃超問譚暮白。
譚暮白思索了一下，道：“不管是私心，還是大局，元熙如果能活下來，都是一件好事。”
譚暮白分析：“出於私心來說，他是我熟識的人，是跟我一起經歷過生死的戰友，我不能不救他，而從大局上來說，元熙如果能活下來，必然是上級領導也樂意看見的，但是，如果他的生存需要犧牲別人的性命，那麼，我們沒有任何需要爲了他而冒險的價值。”
“譚醫生從局外人的角度不是把這些事情看得很清楚嗎？”
“是啊，作爲一個殘忍的局外人來說，元熙已經被放棄了。”譚暮白苦笑，覺得自己有點無情的嚇人。
不管是對疏遠的病人的性命。
而是對身邊親近的人的性命，從大局考慮，她永遠會冷靜的爲了大局，而放棄那個看起來很渺小的個人。
黃超忽然道。
譚暮白聽着這話，驀地一怔。
雙眸看向他。
黃超微笑，鏡片後的眼睛很溫和：“譚醫生這麼久以來，做出來的決定，好像都沒有出過錯。”
“是嗎？”
譚暮白自己有些不記得了。
“人這一輩子如果一直不犯錯的話，幾乎就可以跟神一樣了。”
黃超半開玩笑，卻也半帶着對譚暮白的欽佩。
譚暮白被黃超這樣一說，就下意識的看向他的臉。
忽的看見，在黃超的眼睛中，有着對她深到一眼就能被看出的信任。
那種對於同伴的信賴，沒有半分的虛假跟動搖。
有一瞬間，譚暮白都被他眼中的神色驚得愣住了。
可是，很快，她就目光一轉，收回了視線：“我累了，先回去休息了。”
她不敢貿然憑着自己的衝動跟私心做決定，大局就像是一把精確測量着距離的尺子一樣。
讓她不敢多做出一分含有風險的想法跟動作。
即便是黃超對她做出的任何決定都抱持着支持信任的態度，她也不敢去冒險。
她心情沉悶壓抑的往自己的寢室走，走的很慢，一邊走，一邊看每一個窗戶外面的風景。
晴朗的夜空上掛着圓圓的月亮。
仔細看，就發現月亮也不是那麼圓，有一個小小的月牙形的缺口。
“月有陰晴圓缺，人有悲歡離合。”她下意識的嘟囔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