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頡利可汗身死,對面的唐軍將士如同瘋了一般,一個個猶如夜叉猛虎。
偏偏這時候大唐的援軍又至,突厥那十幾萬大軍軍心渙散,士氣低迷,哪還有心思去應戰?
所以在有人帶頭轉身就跑以後,大批量的突厥士兵均是掉頭就跑。
“大汗死了,唐軍的援軍來了,快跑啊……”
頃刻之間,突厥大軍兵潰如山倒,縱使那些軍官殺雞儆猴,也根本就無濟於事,再也阻止不了這場敗局。
由於之前突厥的頡利打算破釜沉舟,背水一戰。
如今這些突厥兵士倉惶間的逃竄,又被渭水河狠狠的擺了一道。
單純的淹死者,就不知道有多少人。
經過了近兩個時辰的廝殺之後,這片長安城西側,渭水河畔的這個戰場上,終於漸漸恢復了以往的寧靜。
這一戰,唐軍以不足五萬人(程咬金火速趕來的騎兵一萬人出頭),擊潰了突厥鐵騎十幾萬之衆,斬殺突厥兵士六萬之多。
這種恢弘的勝績,足以載入華夏的戰爭史冊。
可是就在殘陽如血的戰場上,剛剛取得大勝的唐軍上下,卻充斥着極其悲傷的情緒。
在李秋戰死的那片土地上,一隻方天畫戟,如同孤膽英雄一般,孤零零的矗立在那裏。
李世民、長孫無忌、秦瓊、房玄齡、杜如晦、馮立、老郡王羅森等等太多的人。
看着面前的這方天畫戟,腦海中想到的,全是那個白袍小將的英勇和往日的一顰一笑。
包括李世民在內的所有人,目光低垂,眼中含淚。
而羅可心,則是衝進去,抱着這柄無比熟悉的,陪同了自己廝殺了一路的方天畫戟,傷心的大哭着。
李秋,還是不在了……
此刻,這片戰場的數萬唐軍將士,忽然間呼啦啦的跪倒了一片。
迎着這如血的殘陽,他們悲慟、真誠的高呼,“李秋將軍,一路走好!”
“我們來送您來了!”
“慘死的鄉親們,戰死的同袍們,我們替你們報仇了!”
“你們若是在天有靈,就睜看眼看一看,安息吧。”
在長安城的城樓上,隨着大戰的結束,大唐,成功度過了史上最危險的一次危機,長孫皇后心懷死意,再也沒有了任何的留戀。
然後她的整個人,極其突兀的一歪,就要朝着城牆下方栽了下去。
之前,因爲他的丈夫還在同敵人廝殺,她要看着,陪着他。
可是如今,一切都已經塵埃落定,她最後的一個義務也已經完成。
現在,該輪到她兌現自己責任的時候了。
“秋兒,在那邊,不要怕。”
“娘來陪你來了……”
“無論那邊有多冷,有多漆黑,你都不要怕,娘來了,有娘陪着你,保護着你……”
“這一次,無論再發生什麼事情,娘都不會離開你身邊,就這樣一直的陪着你……”
眼看着皇后娘娘要跳城?
這可把就近的所有太監和將士嚇得個魂飛魄散。
然後幾乎如同拼命一般,這些太監終於在最緊要關頭,還是將長孫皇后給拉了回來。
而長安城牆上的所有唐軍將士,此時的他們早已經對這位青史留名的一代賢后尊敬、崇尚不已。
今天若不是有長孫皇后在關鍵時候力王狂瀾,穩住了軍心,到時候一旦城內百姓、貴族開跑。
怕是這場戰爭的局面就又是一個結局了。
也盡皆跪倒,“臣等懇請娘娘,萬萬保重貴體!”
“這大唐,可不能沒有娘娘啊!”
……
是夜,今天的長安城,沒有宵禁。
無數的長安城百姓們,自發的,穿着白衣,舉着手中的白色蠟燭,來到了李秋的小館前,進行拜祭。
一位白髮蒼蒼的老夫人,顫顫巍巍的來到了小館的門前,淚如雨下。
“李秋啊,大娘前來送你來了。”
“前些時候,要不是你掏錢爲我請的郎中,抓的藥,大娘也就早沒了。”
“後來,大娘說,要把房賣了,總不能讓你一個孩子家出這些銀錢,可你說什麼就是不要。”
“眼看着這都快要入冬了,大娘怕你冷,就給你納了一雙鞋。”
“就想着啊,等你平安回來了,交給你穿。”
“可是你這孩子……怎麼就不回來了呢?”
“大娘就把這鞋啊,跟你放在門口了,啊……”
在這位老婦人身後,幾名在戰場上面對突厥人的長矛利箭都不會皺一下眉頭的兵士,此時已經是跪在地上,哭的稀里嘩啦。
“李秋將軍!”
“以前每次我們要出征之前,你都會對那麼認真的對我們說,一定要平安的回來。”
“可是這一次,我們回來了,可您怎麼卻不回來了呢啊?”
在他們的另一邊,幾個小男孩、女孩,直接坐在了地上,咧着嘴,流着眼淚,哇哇的大哭。
“李秋哥哥……”
“求求你了,你千萬不要死啊……”
“我們大家都好想你呀……”
“我們還有好多話想跟李秋哥哥你說,我們以後好想再站在這裏,喫上一串李秋哥哥親自交到我們手上的與子同袍啊……”
在人羣之前,有一個軍官將領打扮的壯年漢子,長跪在了李秋的門前,流着淚水,用力的磕了數次頭。
“李秋將軍!李秋公子!”
“當初你不肯收我的錢,還送去我家了一罈射天狼,替我完成了家父最後一樁心願。”
“可是沒想到卻因爲此,我害您連累了權貴。”
“這一次,我就是特意回來要對您賠罪來的呀!”
“可你卻怎麼就不在了呢?”
“我郭龍,算不得一個男人!我對不起您呀……”
長安城中的幾位老者,同樣是老淚縱橫,來到了李秋這裏,拜了拜,親手點上了一根白色的燭光。
“李公子,這一次,您拯救了整個長安城的黎民百姓啊。”
“我們吶,來送您來了!”
“李秋公子!”
“您一路走好!”
隨着他們的這一聲聲大喊,整個這條街,整個長安城,都是哭聲震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