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自己這一輩子的好友,合作了一輩子的好搭檔已處於彌留之際。
房玄齡緊緊的抓着杜如晦的手,涕淚直下。
“克明,我來了,我來送一送你!”
而杜如晦,此時也是心中有千般不捨。
“玄齡……”
“你這人,一輩子都猶猶豫豫的。”
“我這要是一走,以後可就沒人再幫你拿主意了。”
聽着他的話,以往的他們兩個在一起共事時的一幕幕不由得再次浮上心頭。
悲傷無比的他,長嘆了一聲,搖了搖頭。
這時候,杜如晦接着數道:“我已經,將杜構和杜荷,囑託給了李秋。”
“這每逢重大事情,這小子總是能有一種超出想象的精準預測和判斷。”
“以後你若是有什麼大事拿不定了主意,你就去問問他……”
“還有,這皇恩難測。”
“你若在世時,或許還能小心謹慎。”
“但將來若是有那麼一天,一定要囑託後人,萬萬不可被捲入到皇室的紛爭中去。”
“當年的那次事件,我們已經押入了全部身家賭了那麼一次。”
“玄齡啊,看好你我兩家的孩子們,不要讓他們再次被捲進去。”
“這些孩子,可沒有你我的這個本事……”
聽着杜如晦的這番最後的囑咐,房玄齡的心中極度悲傷的同時,也同時充斥着極度的震撼。
他們都是這個世界上最聰明,最爲睿智的人之一,自然聽得懂,想象得到這番話中的含義。
在李世民、房玄齡、長孫無忌這三個與杜如晦關係最爲密切的人見完之後,杜如晦已經明顯很虛弱。
其他人也就沒有進入,將這最後的時間留給了杜如晦的家人。
大概一炷香之後,屋內爆發出了一陣極其哀傷的哭喊之聲。
此時,外面一直等候着的衆人,也都知道。
大唐一代賢臣,名相,杜如晦,就這樣離他們而去了。
此時此刻,李世民涕淚直流,一拳砸在了牆上,唉呼說道:
“克明!”
“你怎就這麼輕易的,離朕而去?!”
“想當年,還記得玄齡將你推薦給朕時,說:杜如晦,王佐之才,大王欲經營四方,非如晦不可。”
“那個時候,朕意氣風發,你們兩個,也都是青春樣貌。”
“可這一眨眼,咱們就都這樣的老了。”
“克明你就這樣離我們而去……”
“朕這心中,萬般不捨,如同刀割啊……”
此時此刻,不僅是李世民,房玄齡、長孫無忌,以及匆匆趕來的秦瓊、尉遲敬德、李靖、武士彠等好友,亦是連連哀嘆,不住的垂淚。
而此刻的李秋,更是淚水順着臉龐不斷的滴落,此時腦海中浮現起的,全都是自己從一個商賈,一步步走到了現在。
杜如晦這樣一位長者表面上對自己玩笑、敲打,實則處處暗中維護着自己的景象。
要說這整個大唐,最愛惜李秋才華的,杜如晦和李靖,絕對是之最。
不止一次,杜如晦想要將李秋拉到身邊來培養,繼承自己的衣鉢。
可無奈,他一直被李世民給拒絕着。
還記得那一次在芙蓉園中相聚,杜如晦曾感慨。
“唉,這病啊,就是不喝酒也沒兩年的功夫了。”
“倒還不如,痛痛快快的走,更好一點。”
“李秋這小子做的菜,還有他釀的酒,真的是隻應天上有。”
沒想到這一次,他真的應在了那句話上。
之前在廚房忙碌之時,杜構就面露悲慼的對李秋說,自己父親的身體早就已經撐不住了。
可他就這樣一直惦記着王爺你的這些菜,這射天狼,就這樣每天強挺着……
或許,父親是等着,還想見王爺你最後一面,有些話還想對王爺你說。
當初,李秋因爲丫丫等流民被官差衙役活活打死之事,親手殺了那個狗官,侯君集的小舅子,然後被侯君集率飛虎軍圍堵在縣衙之內。
就在危急之刻杜如晦身爲大唐宰相,竟然不顧身份,火速前來救援。
“李秋!”
“這可是縣衙啊!”
“你這小子也太胡鬧了!”
明面上,他對李秋大加斥責。
實質上,他卻不放心的看向了秦瓊和馮立,連續囑咐了好幾遍,“叔寶,馮立,你們兩個務必要護着李秋回長安。”
“在陛下最終的決定出來前,不要把他交給任何人!”
當初,因爲範興之事,杜如晦幾個把李秋弄到了尚書省做兵部侍郎。
面對着李秋的不樂意,杜如晦可是沒少笑罵着說他:“你小子別不知好歹啊。”
“這兵部,總共也就兵部尚書一人,侍郎兩人。”
“那可是關乎着整個大唐的軍隊運轉,權力何等之大?”
“一般人就是想當,還當不上呢!”
在那時候,杜如晦也是珍惜着每一個時機都在悉心的培養着他。
“李秋啊……一旦涉及到了打仗,也絕不是你想象中那麼容易的。”
“這裏面還涉及着兵種間的搭配,各路大軍以及軍中將領的安排等等。”
“像這種大型的戰爭,牽一髮而動全身,任何一個細微的差別,都有可能造成兩種完全不同的最終結果。”
“你就好比,這尉遲敬德和李世勣兩個,互相不對付。”
“程咬金只能當副帥,做不了主將。”
“段志玄守強攻弱,李道宗守弱攻強等等。”
“這十幾萬,二十幾萬大軍的一個調動,運轉,涉及到的事情簡直是太多了。”
“這糧草,軍餉,輜重,兵器,甲冑,甚至是兵士的祖籍、歸屬,等等的這些你都得去考慮。”
“以往,你率軍打的幾次仗,人數最多的怕也不超過兩萬人吧?”
“這一次,你小子也正好趁着這個機會,好好的學一學,瞭解一下。”
那時候,李秋冒天下之大不韙,打算明媒正娶妾室武珝之時。
實在是找不到合適的能夠他做媒之人,就那樣牽着馬,漫無目的的在長安城大街上走。
還是杜如晦,爲了李秋,他不惜自賤身份,直接就把這個差事接了下來。
“不就是這麼點兒事嗎,又有何難?”
“明天啊,你把東西都準備好,我幫你去一趟應國公府就是了。”
“至於你擔心的那些朝臣?”
“嘿,我同玄齡可不一樣。”
“對於他們那些人,我何曾怕過?!”
“我杜如晦一生,行得正、走得端,也算是功在社稷。”
“這羣宵小之徒又能拿我如何?!”
“李秋啊,你小子就把心放在肚子裏,這點小事交給我去辦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