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隨後兩人喝酒的過程中，太上皇突然間悲傷、唏噓。
一邊端着酒杯，一邊的老淚縱橫。
“子信啊。”
“要說我這輩子，最爲得意和風光的事情。”
“就是太原舉兵。”
“在你們這一羣肝膽之臣的輔佐下，歷盡萬險，終於打下了這李唐江山。”
“然後又親手將千瘡百孔、內憂外患的它，敲敲打打，消除豪強，一統了中原。”
“而要說我這輩子最悲哀的一件事。”
“就是親眼目睹了兄弟反目，手足相殘這樣一樁慘劇。”
“又遭到了自己兒子的逼迫和幽禁。”
“我可能是一位好君主，是一位梟雄。”
“可我卻不是一位好父親。”
“李秋這個孩子，我最喜歡他的一點。”
“就是他將功名利祿，手中的權力看的很淡。”
“在他的眼中，親情、恩情，永遠看的都比利益重。”
“所以我就想着，縱使我傾盡了所有，也要將這個孩子培養出來，扶植起來。”
“可是……”
“這歲月不饒人。”
“子信啊，我已經能夠感知到天命。”
“我這把老骨頭，怕是熬不過這一年了。”
“若我走了……是真的捨不得子信你。”
“也真的是放心不下，這身後的諸多事……”
眼看着太上皇李淵無比的哀慟，同樣也已經開始老邁的武士彠也是跟着一起傷心落淚。
“太上皇，您千萬不要說這些喪氣之話。”
“您這身子骨，如今還算硬朗。”
“精神頭又足。”
“再怎樣也不會像您說的這般無望的。”
聽到此，太上皇李淵搖了搖頭。
然後看了眼宮殿外正帶着幾隻狗在那嬉戲，打鬧玩雪的孩子們。
眨眼間，這羣孩子也從當初的七八歲狀態長大成了十二三歲。
“想當初，我是一心求死。”
“只想着一了百了了，不要再受這份屈辱和折磨。”
“死了，也就解脫了。”
“還能不讓這羣孩子，跟着我一起受苦。”
“可眼下，這羣孩子已經長大，眼看着過了年節就要脫離苦海。”
“我自己也有了不捨放下的東西，不想死時。”
“卻又沒有了這個機會。”
“這老天，明擺着，就是在捉弄與我啊……”
看着太上皇李淵如此哀傷。
武士彠在旁也是不住的相勸。
說他不能過於悲傷，這樣對身體不好。
未來的這些天，他每天都來大安宮中探望雲雲。
到了夜裏，酒勁已經散了的武士彠順道來到了北平王府。
也恰巧趕上李秋剛剛下班回府。
一見到自己父親的狀態，武珝急忙關切的問道，“爹，您這是剛從大安宮回來？”
武士彠點點頭，然後拍了拍一旁李秋的肩膀。
“李秋啊，走，到你的書房陪我坐坐，喝喝茶。”
一見到武士彠特意從大安宮中拐到自己這裏，定然是有事。
李秋也鄭重起來，急忙隨着武士彠來到了書房之中。
可隨後要說的事情，卻是讓李秋感到詫異，同時心裏面也是一緊。
“但你要是有空時，就儘可能的多去看看太上皇他老人家。”
“陪他說說話，聊一聊朝中之事。”
“這一來，他老人家一輩子，見慣了大風大浪。”
“睿智，老練，充滿了人生的閱歷和智慧。”
“多向他請教，尤其是像你這種年輕人，定然是大有裨益。”
“而這最重要的一點，就是太上皇他老人家怕是大限將至。”
“剩下的時間，也已經不會太多。”
“若是錯過了，以後你再想要找他老人家聊聊天，請教些什麼，也沒這個機會了。”
說到這裏，武士彠的眼圈又一次不禁紅了起來。
“以前，可能我也對你說過。”
“我跟在太上皇他身邊這麼多年，從未見過他老人家對一個人能這麼好，這麼關切。”
“縱使是當年的秦王、太子建成，都遠沒有到你如今的這樣。”
“你千萬不要辜負了太上皇他老人家，對你的這番疼愛與心意。”
聽着武士彠的話，李秋也是一臉的難以置信。
眼神中同樣的悲傷和動容。
“前些天，我還剛去太上皇那坐了一會。”
“當時他老人家還同我聊了好久。”
“我見他精神頭和狀態，都挺好的。”
“也就沒有想太多。”
武士彠這時候搖搖頭，嘆息一聲。
“李秋啊，你還小。”
“很多事情，還不懂。”
說着，武士彠就站起身來。讓李秋好好休息，他要回去了。
這時候，眼看着外面天色已黑，李秋放心不下，親自將他送回府中。
……
另一邊，魏王府中。
李泰和諸多心腹官員們也擺下瓜果、茶水。
隨意閒談着朝中之事。
這裏面，岑文本品階太高，也太爲忙碌。
自然不在其中。
剩下的人中，以尚書左丞劉洎最爲博學和有才幹，資歷。
除他之外，還有駙馬都尉蘇勖，著作郎蕭德言、祕書郎顧胤、記室參軍蔣亞卿、功曹參軍謝偃等人。
他們在一起的談話，涉獵極廣。
時而也談論一些趣聞。
但更多的，都是圍繞着魏王李泰爲核心。
商議着怎樣拉攏到更多的人。
怎樣進一步增強自己這方面的實力，爲魏王壯聲勢等等。
這時候，就有人問向劉洎。
“劉大人，您貴爲尚書左丞。”
“經常守在房相身旁，同那北平王接觸的機會也是最多。”
“這個李秋究竟如何，可否爲殿下這邊所用？”
雖說，這羣朝臣們都看不上商賈出身的李秋。
尤其是看不慣李秋的做派。
但是，卻沒有人能忽視李秋如今的實力和影響力。
人家畢竟是北平王，手握整個幽州的數萬精兵。
在朝中，也有王珪、長孫無忌、魏徵、韋挺、柴紹、武士彠等一干重臣，甚至是太上皇的力挺。
也是一股不容小覷的力量。
如今又做了這大唐宰相。
更是如虎添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