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妙娘生的五大三粗,又常年幹活,比一般的女人力氣都要大。

    楚老二雖然不幹活,但他一個大男人有把子力氣,二人旗鼓相當,臉上都掛了彩。

    妙妙娘一隻眼睛青紫,頭髮凌亂,想着這些年爲家操持,楚老二隻知道喝酒偷懶,悲從心來,“嗚嗚”的哭了起來。

    “娘,快別哭了,千錯萬錯都是那小賤人的錯,是她害咱家損失了銀子和糧食。”

    楚妙妙爬上炕,給她娘順氣,楚老二順着話頭:“就是,我又沒錯,還不是爲了給咱家出口氣,你和我吵什麼。”

    他一隻耳朵被妙妙娘咬得生疼,鼻子淌血,臉上也多了幾條血道子,看樣子,是他更慘一些。

    楚軒想着掏出去的是他上學堂的錢,不由得咬牙切齒:“爹,娘,不能白養活楚傾言那麼多年,咱得從她身上摳錢出來。”

    楚妙妙再出主意:“要不明兒再找羅鰥夫說說?哪怕沒五兩銀子,三兩也成。”

    “多少也不是咱們的,她現在自己是一家人,禮金給不到咱手裏。”楚老二皺着眉頭,也心疼今兒掏出去得銀子。

    “總不能就這樣算了……”楚妙妙眼珠子骨碌碌的轉:“爹,你不是說認識挺多鎮子上的人?”

    楚老二喝酒認識不少小混混,經自家閨女一提醒,壞水又一股股往外冒,他拍着桌子:“對,不能就這樣算了,楚傾言讓咱家損失的,都得吐出來!”

    第二日一大早,妙妙娘起來餵雞,她睡眼惺忪,腳底還踩着棉花。

    往常起大早餵雞的都是楚傾言,她可許久沒起這麼早了。

    一開房門,一顆圓溜溜血粼粼的小腦袋赫然出現在眼前,妙妙娘眼珠子驟然睜大,驚叫聲卡在嗓子眼裏,兩眼一翻,暈過去了。

    她身板厚實,屋子裏楚老二隻覺得土炕一顫,還以爲地震了,慌慌忙忙就往外跑,鞋子都來不及穿。

    卻見到妙妙娘仰面朝天的躺在地上,翻着白眼,模樣嚇人。

    掐了半天人中,妙妙娘可算緩過勁兒來,擡着手指向門口,聲音都打着顫兒。

    “頭,頭……”

    楚老二往外一看,一隻剝了皮的兔子頭被紮在木棍上,正立在他家門前。

    兔子頭上面的血還在往下滴,兩隻突出的眼球尤爲驚悚。

    楚傾言喫完香噴噴的烤兔肉,揣上錢袋,直奔孫木匠的家裏。

    又訂了一把椅子,一張桌子,一個衣櫃,一個碗櫃,她數出兩百文錢,遞給孫木匠。

    孫木匠將錢接過去,又數出一百五十文錢,退給了楚傾言。

    “你家房子被燒,村長監督着楚老二把門和窗戶錢給出了。”

    這倒省下了,楚傾言將錢收好,猶豫一番:“孫大哥,我要去鎮上一趟,想租用你們家的牛車,你看一天三十文怎麼樣?”

    日子不好過,孫木匠媳婦兒身體不好,常年靠藥養着,有收入,他自然賺。

    “三十文太多了,行情價都是十文錢,你要是能趕上進鎮的牛車,給個一兩文就能把你帶過去。”

    孫木匠卻是實誠,楚傾言點點頭,數出十文錢:“先租一天。”

    進了鎮,楚傾言將牛車安頓好,先去布莊給自己買身衣服。

    早上冷清,掌櫃的坐在店裏頭,見楚傾言衣衫寒酸,撩撩眼皮,沒招待。

    楚傾言就自己轉,店裏布匹也有,成衣也有,樣式花色不少,看的眼花。

    轉了幾圈,楚傾言看中套暗黃色的粗布衣裳,布料抗髒耐磨,最適合幹活穿了。

    便問:“這件衣裳怎麼賣?”

    掌櫃的打了個哈欠,懶洋洋的擡了下眼:“一兩銀,不還價。”

    這麼貴?楚傾言皺皺眉,將這衣服上下看了一番,搖搖頭,放棄了。

    “那是鄰國販來的衣料子,結實耐髒,多是小姐少爺騎馬穿。”掌櫃的指了指一牆面的衣服,又指了指另一邊:“這邊,這邊,賣的都是好衣裳,你消費不起,別給我摸髒了。”

    楚傾言抽抽嘴角,果然,兜裏沒錢到哪都不容易。

    她也不在這店裏轉了,出了鋪子,在街上尋到了另一家布莊走了進去。

    這家布莊的掌櫃的面色和順,見楚傾言衣衫破爛,他迎上前去:“這位姑娘,可是要買身衣裳穿?”

    楚傾言點點頭,掌櫃的就在前面引着她,往價格低廉的區域走去。

    這裏的衣裳衣料子都厚,適合農家人幹活穿,價格也合理,楚傾言挑了兩件顏色耐髒的,花了二錢銀子。

    她昨日畫像賺了五錢銀子,刨去託給孫木匠打傢俱的五十文錢,還有租用牛車的十文錢,還餘下二錢四十文。

    畫像用得白紙需要八文錢一張,昨日的筆墨還可以再用,楚傾言將剩下的銀子都買了白紙,打算今天多賺點銀錢。

    一到攤位,幾個在此等候的小姑娘立刻就圍了上來,都是昨天想畫像卻沒畫上的。

    不用刻意吆喝就有生意,這可羨煞了旁邊擺攤的小販,面露羨慕的瞧了楚傾言好幾眼。

    時至午時,頭頂烈日灼灼,街上的行人也少了,楚傾言的攤位也冷清下來。

    旁邊的小販豔羨的看着楚傾言將銀子收在懷中,不由得說道:“這位姑娘真是好畫藝,賺錢也容易。”

    他是賣香包荷包的,都是些小玩意兒,因着楚傾言在此擺攤吸引了不少小媳婦大姑娘,連帶着他也多賣了一些東西出去,因此,看向楚傾言的眼神並無惡意。

    楚傾言聞言,柔和一笑:“筆墨紙硯樣樣都貴,不過賺個辛苦費。”

    小販家中有孩子上學堂,深有感觸:“的確,一張白紙都快趕上半斤糧食了。”

    她瞧見小販攤上的錢袋樣式不錯,想着自己用的錢袋都漏了窟窿,就問:“小哥兒,你攤上的錢袋怎麼賣的,我想要買一個。”

    小販看着也就比楚傾言年長几歲,叫聲小哥兒也合情合理。

    “十文錢一個,是我媳婦兒自己做的,你要想要我就給你八文錢,這一上午沾了你的光多賣出去好多東西呢!”

    “成!”

    楚傾言一口應下,挑了個顏色款式都順眼的錢袋,數出八個銅板遞給小販,二人攤上都沒生意,閒話家常。

    正閒閒的聊着,一人站在了楚傾言的攤位前,遮住了一片陽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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