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糧店，楚傾言快步向着浣紗樓走去，現在還是上午，這條晚上熱鬧非凡的脂粉一條街冷冷清清，兩側樓子大門緊閉，人影都瞧不見幾個。
姑娘們許是還都在睡覺，楚傾言深吸一口氣，略有些尷尬的敲響了浣紗樓的大門。
很快，就有人前來應聲：“誰在外面？”
這聲音聽着有些耳熟，銀鈴般清脆，聽着年紀也不大，只是一時想不起來。
楚傾言老實道：“龍鳳糧店介紹我過來送雞蛋的，你這裏還收嗎？”
門一下子就打開了，一個嬌小的身形出現在楚傾言的面前，看這稚嫩的眉眼倒是想起來了，是那日在柴房門口與楚妙妙交談的丫鬟，小玲。
她和和氣氣的，竟沒認出楚傾言來：“龍鳳糧店前些日子就不供應雞蛋了，現在樓裏都是在市場上散買，你要是不高於市場上的價格，說不定媽媽會和你買的。”
市場價八文錢，楚傾言心裏頭就有了底，跟在小玲身後走了進去。
想是她最近胖了許多，那日送來時又打破了額頭，血流如注，看不太清長相，因此小玲纔沒有認出來。
穿過浣紗樓的大堂，來到了後院，這裏頭晾着不少的衣裳肚兜，多是彩色的輕紗，隨風飄飄蕩蕩，看着就有分旖旎。
吳媽媽這會兒纔剛起牀，在屋子裏上妝，她也有四十餘歲，眼角生出了許多皺紋，遮一遮看着就會好很多。
小玲輕輕的敲門：“媽媽，是來賣雞蛋的，你要看看嘛？”
吳媽媽坐在梳妝鏡前，兀自描着眉：“讓她進來吧，我這正上妝，出不去門。”
聞言，小玲就將門打開，楚傾言邁步進去後，她又關上門，整個過程沒什麼聲音，手腳利索的很。
楚傾言拿着一籃子雞蛋，推銷道：“吳媽媽，這雞蛋都是村裏的母雞下的，個個都新鮮，您看看？”
吳媽媽剛好畫完了眉毛，染了口脂，她站起身來，先是從上到下打量了楚傾言一遍。
生怕被她給認出來，楚傾言故意低着腦袋，看着籃子裏的雞蛋。
好在吳媽媽也沒認出她來，只當是個尋常的村姑，她挑了挑籃子裏的雞蛋：“這雞蛋和市場上賣的也都一樣，我這兒一天少說也能用上五六斤，你要是能長期供應，送到我店裏來，咱還能談一談，要是隻送這一回，就算了。”
男客來到浣紗樓，免不了要喫一桌好菜，喫好喝好玩好，這雞蛋用得也多，楚傾言心裏頭思量了一下，村裏家家戶戶都有雞，若是長期供應，她向村中人收雞蛋也未嘗不可。
就道：“直接送過來也不是難事，只是這價格，咱們得提前說好了。”
免去了到市場買雞蛋的麻煩，吳媽媽心裏頭也高興：“一週送一回，我給你市場價，但是這雞蛋裏不能有壞的，而且送貨要從後門進，還得準時，知道嗎？”
暴利的樓子就是財大氣粗，楚傾言連連點頭，這樁生意就算是成了。
籃子裏的雞蛋有三斤半，拿了到手的二十八文錢，楚傾言拿去三文辛苦費，剩下的是要給羊倌媳婦的。
儘管過了些時日，院子外頭的白燈籠也還沒摘，隨風晃悠着，頗有些淒涼，院子裏還有沒被吹走的紙錢，倒是靜悄悄的，什麼聲兒也沒有。
這可不正常，上次來這裏，又是雞叫又是鴨叫的，大門沒鎖，楚傾言索性就進去了。
她困惑的向着雞圈看去，原本五六隻雞隻剩下一隻大公雞和一隻下蛋的老母雞，空蕩蕩的。
豬圈裏也沒有豬，鴨子大鵝都沒了蹤影，竟然連耕牛都不見了。
屋門敞着，羊倌媳婦正在做飯，她剛好從鍋裏撈出來兩個地瓜，看大小，還不如那天楚美麗簍子裏的。
“羊倌嫂，我來給你送雞蛋錢了。”楚傾言站在門口，說道。
羊倌媳婦連忙站起來，用圍裙擦擦手，眼裏有些笑意：“麻煩你了，賣了多少錢？”
“扣去三文，還有二十五文錢。”楚傾言如實相告，羊倌媳婦愣了一下，那些雞蛋她在家量過稱的，按照糧店的價格，統共能賣二十一文錢，扣去給傾言的三文辛苦費，應當還有十八文才對。
便道：“傾言，你這是不是算錯了，咋多出這些。”
楚傾言也不怕被搶生意，那青樓妓館，良家婦女可是都要繞着走的，可是也擔心被人說道，就模糊道：“有家店需要長期供雞蛋，這回就給的市場價，以後我雜貨店裏也收雞蛋，和鎮上糧店收雞蛋一個價格。”
那就是六文錢一斤，她拿到浣紗樓賣八文錢一斤，一週所需大概在四十斤左右，這樣倒賣能賺個幾十文錢。
聞言，羊倌媳婦眉開眼笑：“這樣的話就方便了，我日後攢了雞蛋，就拿到你雜貨店裏去。”
簡單說了幾句話，楚傾言就回家去了，一路上也沒見大雙小雙，估摸着是去哪玩去了。
到了家，她就在大門前貼出一張白紙，上面寫着收雞蛋三個大字。
村裏人鮮有認識字的，幾乎來人買東西都要問，楚傾言就耐心說上一番，只是一個下午，就收了十幾斤的雞蛋。
這實在出乎她的意料，想也是農家人捨不得喫雞蛋，想着拿到鎮上賣，多攢了一些，她這裏和鎮上糧店收的價格一個樣，離得這麼近，自然是樂不得賣到楚傾言家裏來的。
當然，質量可是要把好關，壞蛋一律不能要，得挨個兒晃一晃。
沒過兩天，楚傾言的雜貨店收雞蛋的事情就滿村皆知，來賣雞蛋的人也多了起來，楚傾言不得不在白紙下面加上幾個字——每週只收四十斤，先到先賣。
和浣紗樓吳媽媽說好的每週供應的數量，若是多了，放壞了可就不好了。
還沒到一週，楚傾言就收了四十斤的雞蛋，分散着裝在幾個墊着柔軟乾草的木箱子裏，一層雞蛋一層乾草，這樣運輸起來也不會碎。
她小心的將雞蛋擺放在糧倉之中，算算日子，後天也就該去鎮上送貨了。
這時，大門一響，又有人進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