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4

    白小溪一路跑到寢室樓下,遠遠看見花壇邊,立着個高大的身影,灰黑色大衣襯得他越發肩寬腿長,十分惹眼,即便夜色下瞧不清容貌,仍不時有女生頻頻回頭看他。

    白小溪卻一眼看到他手中的盒子了,盯着看了幾眼,纔將視線轉到他臉上,哪兒還有先前的小情緒,圓溜溜的眼睛已經彎了,聲音也軟綿綿的,帶着點假兮兮的客套,好像很羞澀不好意思般,“這麼晚你還送過來呀。”

    宴行止也在看她,這隻從他領地溜走的小鹿,依舊踢踢踏踏邁着小鹿腿,天真又快樂。

    他的打量,似乎帶着從前沒有的分量,讓人無法忽視,粗心如白小溪,也感覺到一絲彆扭。

    在她開口前,宴行止先溫聲問她:“剛開學,還適應麼?”

    白小溪點點頭,除了沒有林嫂一天好幾頓的投喂,別的都好,就是偶爾會惦記一下,想着宴行止什麼時候來找她喫大餐。

    “那你呢,工作忙好了嗎?”

    “暫時結束了。”宴行止笑着說。

    其實他的工作,並沒有能忙完的時候,以往一年中,一半的時間飛到各地出差,剩下一半,大多數時候也在公司度過。

    從前他認爲,工作也算一種消遣,看着一個個項目被攻克,一道道難題被解決,是他的樂趣。

    但是現在他覺得,生活的樂趣或許不必那麼單調,可以更加活潑多彩。

    “一起走走?”他提議。

    他們現在在女寢大門外,隔着條馬路,對面就是男寢,而整個寢室所在的生活區,還包括食堂、超市、小喫街、小商業街,以及一片人造小公園。

    夜晚,小公園裏有人夜跑,也有幾個學生相約散步聊天,更多的是一對對小情侶,手牽着手、肩挨着肩,親親蜜蜜,捨不得分開回寢室。

    白小溪和宴行止走在石板小路上,頭頂圓圓的路燈,將兩人的影子慢慢拉長,又漸漸縮短。

    她像跳房子似的,踩着一塊塊石板蹦過去,邊蹦邊說話,“林嫂還好嗎?”

    “挺好,我出門的時候,她說明天週五,問你是不是要回去喫晚飯。”

    白小溪停下來,轉頭看他,“那你是怎麼跟她說的?”

    她的氣色很好,臉蛋白裏透粉,在瑩白的路燈下,肌膚潤澤如美玉。但玉冷而硬,必定不會像她這般柔軟。

    宴行止含着笑道:“我跟她說,需要問問你的意思。”

    白小溪鼓了下臉頰,“你都說了,我已經不替你工作了,我不去你家喫飯。”

    她對宴行止解除合同的事還有點小怨念。追不追求她不知道,沒工資、沒林嫂做的美食,她反正是很深刻地體會到了。

    聽她賭氣似的話,宴行止啞然,無奈輕笑着說:“是我的過錯。但我以爲,我們除了僱傭關係之外,還是朋友,邀請朋友去家裏喫飯,不是很尋常嗎?”

    白小溪狐疑,她和宴行止已經是朋友了嗎?

    雖然之前說宴澤成是她朋友,但當時大半原因是爲了應付同學,實際上她對交朋友是很重視的。至今爲止,只有鳴山上的小夥伴,纔是她真正承認的朋友。

    不過,她跟宴行止合作這麼久了,兩個人也算挺熟的,最最關鍵的是,之前她還喫他的喝他的,喫人嘴軟,現在人家說是她朋友,她就不好意思理直氣壯否認。

    否認不了,只能承認了。

    “那我吃了飯還是要回學校的。”小狐狸看着還挺有底線。

    宴行止笑着頷首:“好,明天我來接你,喫完送你回來。”

    不知不覺,沿小公園走了一圈,又回到原地,宴行止把手裏的紙盒遞給她,“上去吧。”

    白小溪捧着盒子,踮起腳尖左右看看,“你的車呢?”

    “停在外面,走幾步就到了。”

    她點點頭,“那我上樓去了,你快回家吧。”

    “早點休息。”宴行止看着她消失在樓道里,才轉身離開。

    寢室裏幾人都回來了,白小溪一進門,便帶來股甜香味。

    “你下去買喫的了?”王洋問她。

    白小溪將紙盒打開,“朋友給我送的。”

    她想,認下宴行止這個朋友還挺好的,不然別人問她,她就得說,是從前的老闆給她送的。

    這樣聽着好像怪怪的。

    紙盒裏有一罐小圓餅,還有蛋撻和幾塊奶油蛋糕,蛋糕上的草莓新鮮欲滴。

    “來喫蛋糕啊!”白小溪回頭喊了一聲。

    那幾人呼啦一下圍過來,一人拿了塊小蛋糕,邊喫邊痛心疾首。

    “對不起,早上的我說要減肥,晚上的我墮.落了。真香。”

    “一直以來我都有個問題想不通,爲什麼喫的是蛋糕,長出來的卻是脂肪?這樣很不科學啊。”

    “那總比喝水長脂肪科學多了。”

    白小溪不發表言論,只乖乖聽她們說,作爲一個喫再多都不長胖的人,話多的話,會惹衆怒的,她已經體會過了。

    寢室裏兩個藝術生,對身材要求十分嚴格,每天聽她們唸叨最多的,就是減肥、餓,於是王洋也被感染了,剩下一個白小溪,整天像只小倉鼠一樣,爲美食奔波,就特別顯眼。

    眼下就算她不說話,另外幾個也把視線移到她身上,來回掃視幾眼,王洋先八卦道:“小溪,你朋友也是我們學校的嗎?”

    白小溪搖搖頭,“他已經工作了,好像是在外國讀的大學。”

    “那他特地跑一趟,就是爲了給你送喫的?”

    白小溪不明所以點點頭。

    “男的女的?”楊菲菲直截了當。

    “男的。”

    “姐妹們,”張倩瑩下了總結:“所以現在有個海歸男——”

    其他兩人與她對視一眼,異口同聲:“在追小溪!”

    “誒?”白小溪驚訝了,“你們怎麼知道?”

    她好像沒說過吧?

    王洋翻白眼道:“有眼睛就能看出來的事。”

    她們幾個長相出衆,哪個沒被男生追過?對這樣的路數熟着呢。

    張倩瑩經驗豐富地說:“男生都懶,要不是想追你,誰會大晚上跑我們學校來,特地給你送蛋糕,玩遊戲不香嗎?”

    白小溪認真搖頭,說:“他不愛玩遊戲。”

    愛玩遊戲的是她,玩的還都是別人說幼稚的單機遊戲,不過宴行止雖然不愛玩,卻很厲害,白小溪至今對他那回消星星的戰績印象深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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