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嚥下去再說話。”
“這雞可真好喫啊!”乞丐少年一抹嘴角油水,暢快道。
雲旗看着面前這位半路殺出來的“瘟神”,忍不住扶了扶額頭。
他們現在在迎州北部的一座小鎮的燒雞攤前,從淩河邊到這裏也只是走了半炷香的時間。
那個從草叢裏爬出來的乞丐少年,此刻手裏提着一隻雞腿,腳邊散落一堆大大小小的雞骨頭,本來模樣就不算體面,這麼一來更顯得狼狽不堪。
可這人卻絲毫不在意,只是盯着眼前的雞腿兩眼放光,喫得異常豪邁。
“從淩河到這兒這麼近,你就不會自己找路過來?”
“這不是第一次出門嘛,見笑見笑。”
“所以你從一開始就在淩河邊的草叢裏待着?”
“對啊,本來打算看看能不能摸出來點地瓜芋頭什麼的,沒想到剛好撞見你摸百里牧歌的……”
“好好打住。”雲旗及時擡手製止了他繼續說下去,“你到底看見了多少。”
“就看到你們在水裏撲騰來着。”
雲旗稍稍鬆了口氣,看來自己之前踏水而行似乎沒有被看到。
“所以你到底是誰,爲什麼會認識百里牧歌?”
乞丐少年聞言,輕咳一聲,擡手一抹頭髮,朗聲道:“在下神州蘇家小子,蘇星瀚是也。相逢是緣,我看兄臺與我是意氣相投,你要是沒別的事兒,之後隨我到神州,在下定於兄臺在蘆臺把酒言歡,聽風賞月……”
雲旗聞言,忍不住笑了。
自稱蘇星瀚的少年見雲旗笑,也開朗笑了起來。
“你當我是傻子?”雲旗邊笑邊開口。
蘇星瀚一愣:“兄臺何出此言?”
“你要是蘇家三少爺,我就是司寇家嫡長子。”
“原來是司寇鴻少爺!難怪兄臺儀表堂堂,氣度不凡。”蘇星瀚聞言,臉色頓時正經了幾分,抱拳開口,“蘇星瀚有眼不識泰山,方纔多有得罪,還請司寇少爺別往心裏去!”
“……”
雲旗也不知道對面這人是真傻還是入戲太深。
他只知道,蘇家的少爺,不可能蓬頭垢面出現在迎州的雜草堆裏。
神州蘇家背靠天海宗,論財力可與百里家一較高下,論勢力除了冀州司寇家,九州九大家也沒有哪一家敢說穩壓其一頭。
對面這傢伙竟敢說自己是蘇家的少爺?
雲旗不動聲色地打量着面前狼吞虎嚥的少年,手指在眼前比劃了幾下,最終還是放了下來。
百里牧歌額頭那道金光,着實邪門,到現在他的本事還未見恢復。
不然雲旗不介意讓這人的腦子再壞一些。
“算了,燒雞你也吃了,在淩河上看到的東西,你最好忘了。不過就算你跟別人說,也沒人信。”雲旗嘆了口氣,低頭踢了踢黃瓜的屁股,轉身正要離開。
“司寇少爺,你這是要去哪?”蘇星瀚見狀,連忙開口道。
“……你這人有毛病?你愛演戲別拉上我好吧。”雲旗無奈回頭,“再說,我去哪跟你有關係?”
“哎,別這麼說嘛。”蘇星瀚大手一揮,“你請我喫燒雞,就是我蘇星瀚的恩人,我們蘇家講究一個滴水之恩涌泉相報,你是不是司寇少爺無所謂。這麼着,你要是跟我順路,就先隨我到天祿,到了哪兒我請你好好喝頓酒。”
雲旗聽到這個迎州的地名,腦海之中暗作思量,開口問道:“難不成你要去神州?”
“不是去,是回。”蘇星瀚嚥下最後一口雞肉,把骨頭隨手一扔,“嗨,我這不是要去葉城嗎,沒成想走錯了方向,還把包裹給丟了。要不是今兒遇到了你,我怕不是還要再餓上個半晌。他孃的,這好不容易出門一次,差點沒把我給餓死咯……”
“你要去試金會?”
“對啊,難道你也是?”蘇星瀚眼睛一亮。
雲旗心一沉,暗道麻煩了。
自己在淩河救起百里牧歌的一幕,已經被蘇星瀚看到了眼中。
葉城不比這荒郊野嶺,那裏可是魚龍混雜。若是面前這人嘴大,在那兒亂說什麼話,肯定又要惹來一堆麻煩事。
似乎看出來了雲旗心中所想,蘇星瀚擡手,毫不見外地拍了拍雲旗的肩膀:“放心,我蘇星瀚向來守口如瓶,說不開口,打死也不會開口。兄臺不願別人知道的事,那這世上就不會有第二個人知道。”
接着他湊到雲旗身邊,賊兮兮道:“都是男人,我懂的。畢竟輕薄了百里家千金這事兒,自個兒偷着樂就行了。”
“……”
雲旗略作思量,心裏已有了打算。
不管面前這人到底是誰,儘快與他分開都是最優的選擇,等到了葉城,悄默聲地找個宗門進去。就算對方真的大嘴巴,任什麼風言風語也傳不到自己身上,這事兒也就這麼過去了。
“我並非要去葉城,只是途徑這裏。”打定了主意,雲旗果斷開口道,“你要沒別的事,咱們就此別過……”
“哎哎,別介啊。”蘇星瀚擺了擺手,“我看這裏離天祿不遠,隨我喫頓酒,就喫頓酒,不然我這心裏過意不去啊。”
“你有錢請我喫酒?”雲旗挑眉。
“什麼錢不錢的,多俗氣。”蘇星瀚咧嘴一笑,“我這不是到了鎮上纔看到路標告示,要不然我早就去天祿了,也不至於勞煩兄弟請我這兩隻燒雞。你就別管了,等到了那兒,我自然有辦法請你。”
雲旗還想回絕,不成想蘇星瀚一把攬住雲旗的肩膀,模樣親熱猶如兄弟:“走吧走吧,一頓飯而已,能用多少時間。”
對方話已經說到了這個份兒上,而且雲旗確實需要去天祿,找個驛站租匹快馬,再買個面具。
於是雲旗也不再堅持,兩人一狗,就這麼一前一後地沿官道向天祿走去。
“對了,還沒問兄臺的大名到底是什麼。”蘇星瀚忽然想起了這一茬。
雲旗看了眼腳旁搖尾巴的黃瓜,不假思索道:“黃瓜。”
“黃瓜……嗯,黃瓜,簡潔明瞭,俗中帶雅,一聽就是綠意盎然,生機勃勃。好名字,好名字啊。”
“汪汪!”
黃瓜以爲是在叫它,開心地甩着尾巴。
雲旗只當蘇星瀚在說笑話,也不搭腔。
行了沒多久,就已經能在官道盡頭看到天祿的城牆。又沿着官道走了一炷香的時間,兩人終是從穿過了天祿城的城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