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只是他，雲旗和沈萬年眼中，也都露出驚訝表情。
“我家小瀚雖說有時候耿直了些，不過大是大非的事兒上可從來沒犯過錯。現在蘇家的江流院由我姐姐接手，之後等老爹隱退，蘇家產業也都是由她打理，小瀚就是做個上門女婿也無妨。”蘇月盈循循善誘。
雲旗在腦中大概翻譯了一下蘇月盈的話。
蘇星瀚雖然傻了點，但人還不錯，而且現在蘇家不缺他一個管事兒，他愛去哪去哪。
“不是，老姐，你這……”蘇星瀚急了。
他怎麼也想不到，二姐竟然讓自己去做個上門女婿。
他是誰，他是堂堂蘇家三少爺，蘇家家主唯一一個兒子，這要放在一千年前，妥妥的一位諸侯王儲，別說倒插門了，就是建座行宮也沒人敢議論是非。
“你閉嘴，我跟沈萬年商量事情，沒你什麼事。”蘇月盈皺眉道。
蘇星瀚下意識地噤住了聲。
只是轉念一想，你倆這說來說去，說得難道不就是我的事兒嗎？怎麼就“沒我什麼事兒了”？
“蘇小姐，你這玩笑，開得未免也太大了。”
沈萬年嘴上雖這麼說，表情卻不再似方纔那般冷硬。
“我不是說了，我跟你不開玩笑。事兒就是這麼個事兒，你回去之後就跟柳伯說一聲吧。”
“姐……”
“你有意見？”蘇月盈一瞪眼。
蘇星瀚吞了吞口水，搖頭道：“沒……沒啊，我這不是餓……餓了嗎。”
沈萬年微微眯起眼睛，似乎在仔細思索。
雲旗看着蘇月盈那胸有成竹的笑，心裏忍不住感慨：這女人，可真了不得。
蘇星瀚要是真的入贅了柳家，那可真是九州一件前所未聞的大事。
迎州神州本就緊鄰，柳家家主若是病逝，家中唯一有資格扛事的男人，就只剩下蘇星瀚了。
可以他的性子，大概率也管不了，也不樂意管那麼多口人喫飯。
到時候蘇家兩位姐姐，可就能大展拳腳了。
最重要的是，無論蘇家兩姐妹幫着蘇星瀚做什麼，名義上打理的都還是柳家的產業，偷不得搶不得，不然於情於理都落了下風。
而柳家有了蘇家幫襯，等下一輩長大成人，柳府還是柳家人的柳府。
也許暗裏柳家會喫些悶虧，可總比柳聽楓遠嫁鹹州，整個迎州被百里和蘇家瓜分要好得多。
蘇月盈打一開始就不打算做什麼天祿的買賣，她只是想告訴沈萬年，蘇家和百里家到底在打什麼主意。
“沈先生，想好了嗎？”蘇月盈前傾身子，勢在必得。
雲旗心中暗自嘆氣，蘇家肯讓自家少爺入贅，姿態已經擺足了，沈叔怕是沒有拒絕的理由了。
可讓他沒想到的是，沈萬年竟堅決地搖了搖頭。
“蘇小姐，此事我做不了主。”
“是嗎。”
蘇月盈眯起眼睛，輕輕拍了拍手掌：“那就不談了。上菜。”
沈萬年確實做不了主，可他的話在柳家家主那邊很有分量。
他這不是不願表態，而是明確拒絕。
雲旗不動聲色地打量着沈萬年。
有問題。
木門被人推開，早已準備好的侍從推着飯菜走入，很快圓桌之上便擺滿珍饈，香味在房間瀰漫。
蘇月盈揚了揚下巴，見蘇星瀚仍一副糾結模樣，眉頭一皺，一個彈指打在了他的額頭。
“疼！”蘇星瀚喫痛，捂着額頭委屈道，“你幹嘛呢姐？”
“去柳家當上門女婿，你有什麼意見？”
“有啊。”蘇星瀚終於鼓起勇氣，“我怎麼說也是蘇家的小少爺……”
“我問你，去柳家當上門女婿，將來你夫人是誰？”
蘇星瀚一愣，那張好似春風般溫柔的笑顏浮現在眼前。
“聽楓……”
“你喜歡聽楓妹妹不？”
“那肯定啊，我蘇星瀚這輩子不可能喜歡上第二個女人的。”
“那你是願意要個名分，明媒正娶個不知道哪來的姑娘，還是樂意跟聽楓妹妹執手相伴，舉案齊眉？”
一語點醒夢中人。
蘇星瀚瞪大眼睛，一拍桌子：
“去他媽的名分！”
他挺胸昂首，頓悟一般看向沈萬年，壯懷激烈道：“沈叔，咱什麼時候去柳府？只要柳伯點頭，我蘇星瀚不修道了，本來就是爲了聽楓來的，這還修個勞什子的道，我今兒就搬着家當往迎州去了，給張牀就行。”
“……”
沈萬年眼角抽了抽，不知該如何迴應，索性沉默不語。
雲旗看着蘇星瀚這幅激動模樣，面上不動聲色，心裏卻是忍不住嘆氣。
蘇少爺啊蘇少爺，怎麼說你好呢。
你姐隨隨便便一句話，怎麼就把你繞進去了呢？
蘇月盈這話，不就是擺明告訴蘇星瀚：好弟弟，柳聽楓你是娶不了的，這輩子娶不了的，要想跟她在一起，只能倒插門了。
蘇星瀚倒好，直接雙手投降放棄抵抗，娶媳婦娶不上，當個上門女婿還不簡單？
只是看這姐弟二人一個願打一個願挨，雲旗自然不會出言點破。
蘇月盈也不再談論方纔事情，只是嘗着桌上菜餚，挨個點評，評語也都是字字珠璣。
時間分秒過去。
最後一道菜也已端上來許久，蘇星瀚已經喫的連打飽嗝。
沈萬年舉起面前酒盞，起身向蘇月盈躬身，沉聲道：“多謝蘇小姐今日款待。”
“走吧走吧，一頓飯而已，有什麼款待不款待的。”蘇月盈頗不耐煩地擺擺手，示意沈萬年可以離開了。
沈萬年深深看了一眼蘇月盈，一言不發，轉身離開房間。
雲旗將這一切看在眼中，心裏暗自估摸着時間。
等沈萬年大概到樓下之後，他也起身，向蘇月盈行了個禮：“蘇小姐，今日雲旗還要回青竹峯與師父覆盤比試，就不久留了。”
“嗯。”蘇月盈只是託着下巴，看也不看他一眼。
“雲旗兄，明日觀雲臺見。”蘇星瀚朝雲旗招了招手。
雲旗微笑點頭，邁步走出大門。
待房間門關上，蘇月盈看向自家弟弟，平靜問道：“那個叫雲旗的，你在哪認識的？”
“華襄沒跟你說過嗎，就在天祿那邊。”
“怎麼認識的？”
“就……湊巧碰見的。”蘇星瀚額頭有冷汗冒出。
“是嗎，湊巧。”
蘇月盈看向雲旗離開的方向，嘴角一點一點翹起。
“還真是湊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