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旗晃了晃腦袋，以爲自己聽錯了。
“聽楓確實有個弟弟，曾經有。”
百里牧歌頓了頓，繼續道：“我只見過他一面，那時候我才六歲，觀雪……就是聽楓的弟弟，纔剛出生。”
“曾經有，就是說……”雲旗似乎明白了。
“觀雪一歲的時候，柳伯和虞夫人帶他沿淩河來神州，路上遇到了江鯨，起了大浪。觀雪他，就被浪帶走了。”
“江鯨？”
雲旗皺眉。
他聽過這種異獸。
體大如樓，平日深潛江河底，以魚蝦爲食，性情溫順，很少出現在人的視線之中。
雲旗在小段村，曾經聽劉叔侃大山時，說自己見過江鯨。
“你是不知道，我正蹲在船板上抽旱菸，忽然就見到前面大江呼啦啦地起了一串氣泡，接着一道大浪就拍過來了，哼哼，說出來你都不信，那浪比縣城的城樓還要高，要不是你叔我拽着旁邊欄杆，恐怕你小子現在就該給我燒紙錢了。”
“柳家家主出行，不帶護衛嗎？”雲旗有些疑惑。
“自然帶了，只是那天恰好停船渡口邊，一護衛隨虞夫人上岸添購物件，一護衛守在柳伯身邊，觀雪就在柳伯懷裏。”
百里牧歌想了想，接着道：“而且我聽說，那天出現的江鯨，不止一條。”
不止一條。
雲旗聽着這四個字，心中疑惑更甚。
江鯨體大，並不羣居，活動也多是避開水淺地方。
柳家家主既然停船渡口邊，按理說不該見到江鯨，而且不止一條。
他腦海之中，浮現出兩個字。
能御獸前行，通曉百獸心意之人。
靈脩。
而且如果真的是靈脩之人操縱江鯨，那他的修爲恐怕已經不可以常理揣度。
“就沒人覺得奇怪嗎？”
百里牧歌搖了搖頭：“事後柳伯查了很久，但查來查去，都只能以意外作結。”
雲旗捏着下巴，想了想，開口道：“可惜了。”
“你現在要去哪，回青竹峯？”
“不然呢。”
百里牧歌點了點頭，後退兩步，正色道：“今日發生的這些事，多謝了。門內比試過後，我會想辦法報答。”
雲旗挑眉，上下打量起百里牧歌，目光若有深意。
百里牧歌被他這麼一看，眉頭不自覺又皺了起來，小聲唸叨：“登徒子。”
而云旗只是咧嘴一笑，心滿意足轉身，向青竹峯走去。
他自然只是爲了讓百里牧歌難受。
這姑娘露出如此表情，在雲旗看來實在有趣，他不圖百里牧歌錢財，也不圖她身子，圖個樂也挺好。
黃瓜寸步不離跟上，等不見百里牧歌身影，這才把尾巴從兩腿間解放出來。
雲旗見狀，無奈苦笑。
真不知百里牧歌給這狗東西，下了什麼降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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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人一狗，沿山路前行。
半個時辰後，那座熟悉的小院就出現在雲旗眼前。
他停在門前，想了想，從右手衣袖扯下大片，纏在左臂傷口上，這才推門邁步走入院中。
“小師弟，你回來啦。”
諸鴻放下手中斧頭，抹了把汗，見雲旗破爛衣裳，疑惑道：“你這是怎麼回事？”
“結果咋樣，贏了吧？”
“將將贏下。”雲旗笑着回答，一筆帶過。
諸鴻滿意地點點頭：“我就說你肯定沒問題。等你三輪之後上了觀雲擂，師兄給你整點好的喫。”
雲旗想了想，估摸着就靠師兄那點銀子，怕是五花肉都買不了半斤。
自己賣出一枚回龍丹，夠他們師徒三個好喫好喝一個月了。
要不回頭，想辦法教教師兄，賺些外快？
諸鴻視線從雲旗身上移開，看向他腳旁黃瓜，好奇道：“我還說黃瓜怎麼跑出去了，合着是去找你了啊？剛纔跑得老快了，飯都沒喫。”
雲旗踢了踢黃瓜屁股，笑而不語。
“師父在主屋呢，你去吧。”
雲旗點頭，邁步向主屋走去。
門內比試結果，自然要告知師父。
推開木門，房間正中方桌之後，景嘉年一筆一畫工整謄寫着，腰背筆挺如山上青竹。
“師父。”雲旗抱拳，躬身行禮。
“贏了？”
“贏了。”
“下一場什麼時候。”
“就在明日。”
景嘉年點了點頭，不再言語，而是專注於面前宣紙。
雲旗張了張嘴，有些小小尷尬。
他雖猜到師父表現不會太過強烈，可這未免淡定得有些過分了。
“你還有事？”景嘉年擡頭，看向雲旗，眼神一如既往平淡如秋水。
雲旗正要退下，忽然想到了什麼，於是開口問道：“弟子還真有一事，想要請教師父。”
“說吧。”
“師父可知道，有件寶物，名爲乾坤甲？”
“乾坤甲？”
景嘉年正在寫字的手，忽地停了下來。
他皺起眉頭，似乎在腦海之中思索着什麼。
雲旗看到師父這幅模樣，也心領神會地保持安靜，耐心等候在一旁。
半晌之後，景嘉年搖了搖頭：“以我所知，並未聽說過有這麼件東西。”
雲旗聽到師父回答，不免稍稍有些失望。
只是他心還不死，想了想又追問道：“那九州之上，可有什麼鎧甲，可稱之爲寶器？”
景嘉年看了眼雲旗，開口道：“天冶峯紫藤甲，天冶子所鑄，水火不侵，刀槍不入；朱英谷幻櫻落，可亂花眯眼，對影成雙；蓬萊島鏡梵衣，自有須彌，不受氣力擾動，凡事氣修所用功法，皆是無效。除此之外，劍冢還有冰火雙甲，玄州天狼甲。”
雲旗聽着那一串不明覺厲的名稱，只覺得腦袋都大了一圈。
他撓了撓臉，試探性地問了一句：“有沒有那種，金色的，帶龍紋的，還能跟身體融爲一體的鎧甲？”
景嘉年沉默不語地看着雲旗，表情複雜。
“你在哪見過這種東西？”
“這不是在觀雲擂上，聽執教他們聊了幾句。”雲旗撓了撓頭，“我也覺得，哪有這種玄而又玄的東西，估計是從什麼畫本上看來的。”
他尷尬笑笑，正要退出房間。
景嘉年卻像是想起來什麼一般，隨口道：“若是畫本傳說，倒有一樣與你說的東西，相差無幾。”
雲旗眼神一閃，不動聲色：“請師父說。”
“千年之前，鬥戰神身上的金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