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實,帶於心鶴進蛇窟,她可以在清醒的時候,見到魔蛇留下的圓形平臺裏的蛇紋,幫我解開蛇棺的奧祕。
“何悅。”何辜見我沒有否認,乾瘦的臉色發沉,盯着我道:“你以前不是這樣的?她都要死了,你居然還想利用她解開蛇紋?如果在那裏她活不下來呢?”
“我會想辦法讓她和肚子裏的孩子一起活下來的。”我擡眼看着何辜,低聲道:“可如果實在不行,她解開蛇紋,讓我知道蛇棺的奧祕,或許就算她死了,我也能救活她。”
“你這是打算將她丟進蛇棺,借蛇棺而活?”何辜猛的站了起來,盯着我道:“那你打算怎麼救肖星燁?殺了他,再丟進蛇棺,讓他也借蛇棺復活。你是不是想,除了不出清水鎮,其實也和活着的沒什麼差別,對不對?”
“你這樣,當真是沒有半點人性,和當初那個神魔一體的龍靈,有什麼區別?”何辜接連的質問,聲音高昂到連洗物池嘩嘩的流水聲都壓不住,在我耳邊一下又一下的炸開。
我想到那個龍靈從白木棺材中出來,聖潔光靈的樣子,其實還是挺羨慕的。
擡眼看着何辜,有氣無力的道:“對啊,人性泯滅,不瘋魔不成活。要不,讓我看着肖星燁和於心鶴都死了吧。”
何辜滿臉失望的看着我,撐着石壁,慢慢的退了出去。
整個洗物池邊,就只有我一個人了。
我腳在冰冷的池水中踩了踩,凍得腳都麻了,乾脆直接扯開身上的道袍,整個人就撲進了洗物池裏。
從學了龜息術,不會嗆水窒息後,游泳其實也挺容易的。
我在洗物池裏,慢慢的將身上的衣服扯開,只穿着內衣服在洗物池裏來來回回的遊了幾圈,一直到身體舒展開了,這才慢慢的爬上去。
何辜估計有點失望吧,沒想到我,於心鶴快要死了,我都還要利用她來幫我解蛇紋。
那些衣服在碧海蒼靈的時候,就被竹葉劃得全是一道道的口子,這會沾着水,也沒有什麼好穿的了。
我爬上岸,直接裹上何辜那件乾的道袍,藉着寬鬆的道袍遮掩,胡亂的把裏面溼透的內衣服也脫了下來,連同那些破爛的衣服一塊包着,這才扯緊了道袍,將身體遮住。
拖着溼漉漉的頭髮就朝外走,準備回家主的山洞換衣服。
可剛抱起那堆溼漉漉的衣服,就見眼前黑影一閃,墨修居然又急急的趕了回來。
他沉眼看着我身上的道袍,再看着我脫下來的內衣服,臉上的急色,慢慢的發冷。
漆黑深邃的眼睛裏,閃過嘲諷:“這是你那位要幫你重新梳頭的何辜師兄的道袍?這道袍裏面,怕是一絲不掛吧……”
不等他說完,我直接打斷他:“剛纔有點冷,借我披一下而已,蛇君不要亂想。”
現在這樣子,我哪還有心思去想男女間的情愛啊。
將那溼漉漉的內衣服裹好:“蛇君怎麼又回來了?”
墨修冷呵一聲,只是沉聲道:“我想借何家主一碗血用一下,可以嗎?”
他這是語氣,倒是難得的是冷靜商量的語氣。
可借血?
用什麼來還?
他都來了,我怎麼拒絕?又如何拒絕?
“可以啊。”我扯着道袍的繫帶,胡亂紮緊。
無論是開蛇棺,還是開魔蛇留下的東西,好像都要用到我的血。
我這具軀殼,雖說是假的,可不知道爲什麼,這一身血還是挺管用的。
右手掏出那把石刀,擡起掌心,直接就是一刀劃了下去,握着掌心朝墨修道:“蛇君準備好石碗接吧。”
墨修看着我緊握着的拳頭,臉色沉得和他身上的黑袍一樣,卻還是一伸手,引來的那個石碗,慢慢的走了過來,接在我緊握着的拳頭下。
我和墨修隔着的就是兩條手臂的距離,可卻以這隻石碗爲界,我掌心流下的血水爲線,誰也不會跨過來。
血水嘩嘩的流入石碗裏,我想着墨修從用合修之法,讓我空出身體,引出那個存在後,巨大的轉變。
雖然他清醒,不至於殺了我,卻怎麼也不會跟以前一樣了。
感情這東西,這麼讓人嚮往,就是因爲純粹,美好。
可一切美好的東西都是脆弱的,沾不上半點雜質,也受不得半點污染。
我和墨修之間,已然隔得太多了。
眼看着墨修握着石碗的手慢慢發緊,雙眼緊盯着碗中的血水,好像很急。
我心頭髮酸,卻還是輕笑道:“蛇君,你這是要開蛇棺,還是要救誰?”
墨修卻只是擡眼看着我,沉聲道:“你只要尊守承諾,好好呆在巴山就行了,清水鎮的事情,與你無關了。”
這是連過問都不行了啊。
我笑着點了點頭,握着的拳頭,鬆鬆緊緊的,血水要裝滿一碗,哪是這麼容易,現在還不過小半碗,掌心流出來的血水已然成滴了。
眼看着墨修的眼睛轉動,生着急。
乾脆右手一擡,對着自己的左手腕直接又劃了一刀。
手腕一開,血水嘩嘩的流入石碗中。
墨修端着碗的手一晃,我右手夾着石刀,忙託了碗底一把:“蛇君,可別浪費了。”
這石碗有些來頭,血流到碗中,卻連水泡都沒有起一個,慢慢累積堆聚。
我緊盯着碗裏的血水,看着慢慢上升,聚多。
可或許是碗裏的血水多了吧,墨修似乎就端不穩了,不停的晃動,幾次差點就傾出來了。
我生怕自己要再割一刀放血,只得託着碗底的另一邊不敢放鬆。
而墨修似乎端得太累,端在碗底的手指幾次挪動,碰到了我指尖。
不過手腕動脈,出血自然多了一些,沒一會就滿了。
我忙收回了左手腕,低頭含着傷口,右手託着碗朝墨修遞了過去。
墨修好像整條蛇都有點失神了,沉眼看着那碗血水,卻一直沒有端穩,似乎只要我一鬆手,就要傾倒了。
“蛇君。”等感覺傷口沒有再涌血了,我這纔看着墨修道:“那邊應該等着急了,蛇君拿着這碗血,快回去吧。”
墨修似乎如同雷擊,擡頭看着我。
我託着碗底的手指,輕輕彈了彈碗底:“我鬆手啦,蛇君端好。”
直接就收回了手,果然那碗往旁邊傾斜了一點,血水眼看就要倒了。
墨修手指一點,將血水引回去,沉眼看着我。
慢慢的朝我走了過來,我忙朝後退了一步,靠着石牆,壓住那股失血後的眩暈。
提了提嗓音,朝墨修沉喝道:“蛇君還不走嗎?不怕風少主等得急嗎?”
我最近接連受傷,剛纔從碧海蒼靈就帶傷回來,又用共生術渡了生機給於心鶴,又放了這麼大一碗血。
這會身體發着虛,連站着,都好像站不穩了,如果不是靠着牆,直接就要倒了。
可現在,我不想在墨修面前露怯,只想讓他趕緊走。
墨修卻端着那碗血,還一步步的靠近。
眼看他要逼近,濃濃的血腥味,朝鼻子裏涌,腥紅的血水晃動,我看着頭暈目眩,一陣噁心。
正想再催墨修,我見洗物池邊上,何辜的身影好像就在外邊。
忙喊了一聲:“何辜。”
何辜雖說對我還有着失望,可或許感覺我和墨修之間氣氛不對,或是聞到了血腥味,還是走了進來。
等他見到墨修端着一碗血時,也驚了,忙朝我道:“你放的?你怎麼能放這麼大一碗血!”
“師兄,麻煩你抱我回山洞吧。”我左手緊握,右手掐着手腕上的傷口,免得再出血。
朝何辜苦笑道:“我不想走了。”
墨修呵呵的冷笑,端着那碗血盯着我,一步步的後退。
隨着他後退,洗物池的池水好像慢慢的凍住了,連同石壁上的水流都被凍成了冰棱。
他眼中的傷色太重,我不想看。
乾脆直接扭過頭去,將額頭抵在何辜的肩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