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漢子汗流遍體，這都是什麼人啊，早知道現在要受到這樣的懲罰，當初第一次被木炭燙的時候就應該說了，這竹籤插指甲縫的懲罰真不是人能承受的了的。
鄭東笑着退到一旁的椅子上，施施然坐下，“說吧，我都聽着呢。”
“這是人能想出來的刑罰？”狄仁傑聽完程伯獻的講述，滿頭大汗，在場的所有人都不自覺的將手夾在了腋窩下面，生怕下一刻就要被竹籤插到手指。
“不行，不能讓鄭東這麼胡作非爲，我得去阻止他。”
“晚了，狄大人！”程伯獻哭喪着臉，“晚了，那人已經招了，您現在去，無異於是去給鄭賢弟道喜。”
狄仁傑哀嘆了一聲，“唉...真是長江後浪推前浪啊。”
“我叫胡福，本是揚州城外的一個樵夫，前幾日，小管家過來吩咐我做事，我聽說只是去送香，不是害人，便答應下來了。”
“你爲何如此聽話？人家讓你幹什麼你就幹什麼？”
“老管家徐坤曾經救過俺孃的命，俺娘臨死前告訴俺，無論如何也要報答徐家的恩情。”
“如此說來，你倒是個孝子。不過，我聽你剛纔那話的意思，徐飛還讓你做過別的事，是嗎？”
胡福嘆了口氣，又搖了搖頭，“罷了，都到這時候了，我也不隱瞞大人了，只求大人先放我坐下，被吊着太累了。”
鄭東示意左右上前給胡福放下來，給了他一個椅子坐下之後，他便開始了講述。
“老管家施恩與我家，已經是五六年前的事了，但第二年我娘還是去世了，我便以報恩爲由進入徐家，不求任何回報，甘願做一個下人。但好景不長，徐家發生了許多事情，一開始我並不知道那些事情有什麼後果，直到家主徐敬業造反，差點害死了揚州城的百姓，我才明白過來。當下我就離開了徐家，回到了村裏。
“後來，過了三四個月，有一天，小管家徐飛來到了我家，我看他衣服破破爛爛的，臉也像是餓瘦了，便收留了他。小管家當時就要讓我和他進城，再回到徐家，我本要拒絕，但小管家說當時施恩與我的是他父親，並不是徐敬業，現在徐敬業因爲造反已經死了，徐家現在他說了算，我便勉強答應了他。
“果然像小管家說的那樣，徐家一直是他說了算，整個徐園都是他在一手打理，我便放下疑心，幫他做事。然而好景不長，有一天，小管家居然讓我去殺人！”
“殺誰？”鄭東抓住重點，立刻問道。
“時任的參軍大人李思誨。”
“哦？徐飛是怎麼跟你說的？”
“小管家告訴我說，李思誨是朝廷派來斬草除根的，現在已經抓住了徐家的把柄，馬上就要下手清理了，如果不先發制人，就要被人所制。”
“然後呢？徐飛讓你如何下手？”
“小管家當時遞給了我一瓶毒藥，讓我給李大人下毒，但我拒絕了，我說我膽子小，怕誤了大事，小管家便沒有再糾纏。”
“後來呢？他有沒有讓你做些什麼奇怪的事？”
“奇怪的事，倒是有一件，小管家不知道從來抓來一個書生，關在徐園的地下密室裏，一開始天天讓我給那人送飯，後來又讓我去做別的事，這個人我就沒有再見過了。”
“這我不太清楚，那時候我就已經回到村裏沒再出來了。”
“好，那我再問你，你知道那天祭祀上，徐飛讓你發的香是有毒的嗎？”
“不知道，小管家只是讓我去給鄉親們送，並沒有告訴我這個香有毒，而且小管家還告訴我，他罪孽深重，需要多做些善事積點陰德，我當時以爲小管家回心轉意了，很高興的答應了他。”
“但你卻不知道那個香中藏有劇毒，如果不是狄大人在場，那天可不止死六個人那麼簡單了。”
說到了，胡福有點沮喪，“是啊，現在我的手上也沾上了血，等大人您問完，就給我一個痛快吧，我不想活了。”
“此事不能算在你的頭上，只能怪徐飛太過於陰毒，做出此等天怒人怨的事來，只要你肯把你知道的全都說出來，我就向狄大人請示，對你從輕發落。”
“我不想要什麼從輕發落，我只想讓自己心裏好受些罷了。”胡福耷拉着腦袋，失魂落魄的說道，“我還幫小管家送過信到杭州，那封信是送給杭州城謝府的管家秦彥傑的，那秦彥傑看完信之後很開心的樣子，跟我一起來了揚州。”
“他們在揚州會合之後，做了什麼事？”
“這我就不清楚了，那時候我因爲多次拒絕幫小管家做殺人的事情，小管家在和別人談話，做事的時候基本上都是避着我，我也只會做些迎來送往的事情。現在看來，小管家真是有自知之明的。”
“好了，我問完了，你休息吧。來人吶，給他鬆綁，讓他洗個澡換身衣服，再給他準備些喫的，好生照顧。”
“叔父，叔父...”
鄭東人還沒進屋，聲音就先到了，狄仁傑指着大門，笑着對左右說，“來了，聽這聲音，應該是有所收穫了。”
“叔父，你猜我問到了什麼？”
“不用猜，一定是李思誨的死有眉目了！”
“叔父真乃神人也！”鄭東學着電視劇裏李元芳的臺詞誇讚了一句，惹得狄仁傑哈哈大笑，鄭東接着說道，“那個送香的人名叫胡福，在我的溫言撫慰之下招供了，他說李思誨李大人的死，是徐飛下的手。”
狄仁傑心照不宣的撇開鄭東的“溫言撫慰”不問，直接掐重點問道，“可信嗎？胡福是怎麼說的？”
“他說，徐飛告訴他，李思誨查到了徐家的底細，爲了保住徐家一定要清除掉這個人，便讓胡福去投毒，但胡福還心存良知，拒絕了徐飛的要求。”
“這個胡福確實有些良心，身爲下人居然會拒絕管家的命令，好！那就是說，李思誨是先被人毒殺之後，再僞裝成上吊身亡的樣子給人看的。”
“不錯，這一點從張全那裏也可以證實。當初我們在李思誨府上提問張全的時候，他居然對李思誨上吊之後的朝向都能弄錯，可見他並不是第一個見到李思誨的屍體的，而他當時的回答，應該都是有人教他n的。”
“你的意思是說，劉尚的手上，也沾了李思誨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