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東偏頭看了一眼狄仁傑,發現狄仁傑正低着頭專心聽講呢。
難道說狄仁傑在上奏的時候向武則天特別要求了要自己先回洛陽嗎?
叔父不愧是叔父,真是太體諒當侄兒的辛苦了。
李昭德說完了,鄭東和狄仁傑躬身拱手,寫過天使傳話。
沒了公事,李昭德就是好朋友了,在和狄仁傑寒暄之後,就立刻轉到鄭東身邊,和鄭東聊起了學校的事情。
什麼暑假的工期進行的非常順利啦,校舍的面積又擴大了一倍啦,事無鉅細,只要發生變化的東西,李昭德都給鄭東說了一遍。
看的出來,李昭德是真心喜歡鄭東提出並建設的這個學校。
如果不能把李昭德這樣對學校充滿熱情的人挖到學校裏來,那還真是對不起他這一腔熱血。
談話間,鄭東趴在李昭德的耳邊偷偷問道,“太后派你來宣旨,這很正常,但是太后派那丘神勣來幹什麼?”
“我也不知道啊。”李昭德兩手一攤,同樣小聲的回答了鄭東的問題,“不過,小心爲上,此人心狠手辣,手段狠毒,廢太子李賢就是死在他的手裏。”
“這我知道,謝過李叔叔提點。”
在鄭東和李昭德聊天的空檔,狄仁傑就不可避免的被丘神勣攀上了話。
對於丘神勣是個什麼樣的人,狄仁傑自然是再清楚不過了,但眼下他被武則天明目張膽的召回來,就像當初廢太子李賢剛死的時候,太后大張旗鼓的懲罰他一樣。
這是什麼意思?太后承認李賢是她下令殺的了?
不敢妄猜,但丘神勣這樣的酷吏,還是不要招惹的好。
非常正式而又客套的場面話,說出來也不違心,正適合這時候說。
丘神勣這樣圓滑的人,怎麼會聽不出來狄仁傑話裏話外的意思呢?
鄭東在一旁乾着急,歷史上的狄仁傑就是被酷吏來俊臣誣告並且下獄施刑的。那種聽起來漂亮的場面話,施於一般人則可,施於丘神勣這般酷吏則不可。鄭東不禁爲狄仁傑感到擔心,如果丘神勣是被派來配合狄仁傑清除淫祠的,那估計等事成回京之時,就是狄仁傑被誣陷下獄之日了。
撇開李昭德在一邊,鄭東過去給丘神勣抱拳行禮,“晚輩鄭東,見過丘將軍。”
“鄭少卿不必多禮,丘某在疊州時,就曾聽聞鄭少卿儀表堂堂,聰慧過人,又有百工之巧,更兼潘陸之才,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啊!”
“丘將軍過獎了,都是坊間謠傳,謠傳罷了。”
鄭東嘿嘿嘿的笑着,就如同跟好朋友開玩笑,聊家常一般自然,頓時讓丘神勣沒了警惕。
聊了半天,丘神勣才向衆人說出自己此行的目的,“太后在狄少卿的表章中聽聞江南運河兩岸有水匪盤踞,對運河的漕運造成了不良的影響,故而派我前來肅清水匪,通暢運河。”
“丘將軍,晚輩在表章中已經向太后說明了,運河的水匪已經被程伯獻和秦晙二人用計圍殲在揚州南門,此時運河之上,已經沒有水匪出現了。”
“哈哈哈,鄭少卿還是太年輕了,江南不止這一條運河,水匪肯定也不止這一個老窩啊。”
鄭東裝作受教的樣子,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緊接着,鄭東就煞有其事的講起了自己和程伯獻等人殲滅水匪的事情,還順便把運河上水匪的一些習慣告訴了丘神勣,“晚輩管窺蠡測,一些粗淺的認識,估計對丘將軍的幫助也不大,但晚輩沒什麼拿得出手的,就只有把這些粗淺的經驗當做見面禮送給丘將軍了。”
丘神勣如獲至寶,心裏不知道有多高興,他雖然是出身將門,但本身並沒有多少本事,對於行軍打仗更是一竅不通。眼下聽見鄭東給自己傳授剿匪經驗,恨不得當場就讓手下的錄事參軍給抄寫下來。
丘神勣打量着眼前比自己矮半個頭的鄭東,心說這個小爵爺也沒有周興說的那麼不堪嘛,起碼從眼下來看,分明是一個大方又熱心的少年嘛。
於是,丘神勣也敞開心扉,跟鄭東說起了心裏話,“鄭少卿既然有此見識,不如由我向朝廷上書,把你留在我營中兼個長史,早晚也好與我出謀劃策。”
怎麼可能?我好好的司農少卿不做,去做你營中一個六品的長史?想喫桃子了嗎?
“這不太好吧,李大人剛纔說,太后讓我隨他一同回京呢。”
“嗨,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讓李昭德把摺子帶回去就行了。”
“這恐怕不妥吧,況且晚輩回京還有一些事情要辦,您也知道,我奉太后之命建造學校,現在還沒什麼結果呢,晚輩作爲負責人,總是要回去監工的。”
見鄭東還不同意,丘神勣便放出了大招,貼在鄭東耳邊低聲說道,“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我也就跟你掏心窩子了,朝中最近有大事要發生,所以我纔跟太后要了這個差事,算是逃出來的,沒有個一年半載的,我是不會回去的。”
鄭東聞聽此言,來了興趣,“什麼大事?居然把丘將軍您都嚇成了這樣?”
“這個,我也不太清楚,你只要知道有大事發生就行了。”
“到底是什麼大事,丘將軍身處軍營,也躲避不了?”
“不好說。”丘神勣一臉的鄭重,不像是開玩笑,“我也不敢妄加猜測啊!”
“既然這樣,晚輩也沒什麼好怕的了,您這樣的人都只能靠外放才能躲開,晚輩這樣的小嘍囉定然是逃不掉的了。既然逃不掉,那還逃什麼?不如就待在洛陽,死也要死個明白不是?”
丘神勣如同見鬼一般,臉色陡然變得驚恐,“你這,真是不識時務,哎,終究還是太年輕啊。”
“丘將軍的好意晚輩心領了,但您不必爲晚輩擔心了。”
鄭東一臉的天真無邪,看的丘神勣有些受不了,捂着臉走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