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阿三一臉疑惑的問道，“爵爺，您是有什麼發現嗎？”
“我問你，上個月廠裏做司賓寺那筆訂單的時候，有沒有什麼異常的情況出現？”
“爵爺，哪些屬於異常的情況？”
“呃....比如不正常的加班，有沒有？”
“上個月那筆訂單，爵爺您要得急，廠裏經常加班，小的覺得沒什麼，就沒有打擾您。”
“那他們一般加班到什麼時辰？”
“以前廠裏都是辰時開始上工，到下午申時末下工，去掉中間休息喫午飯的半個時辰，每天工作四個半時辰。但上個月因爲訂單加急，孫總監提出要求，卯時中上工，酉時中下工，每天多幹一個時辰。”
孫總監就是孫匠人，這是鄭東的惡趣味，他把廠裏的職位按照後世的工廠來劃分，比如陳阿三就算是副經理，孫匠人就是技術總監，現在來了個沈芸，可以擔任財務總監了。
“廠裏的最快生產速度，你有沒有統計過，比如說最快一個時辰能出多少件？”
“這個，小的沒有注意過，小的在廠裏只負責進出，做工的事情都是孫總監在負責。”
賬面上完全看不出來問題，就算是每天多加班一個時辰，從原材料的進廠和琉璃器的產出也沒有發現特別大的出入，總體來說還是對得上的。
那市面上那麼多的沒有款印的琉璃器是從哪裏流出來的呢？據劉掌櫃說，那些琉璃器中，有很多都和洛神琉璃的器型一模一樣，甚至連大小都一樣。這也是鄭東懷疑孫匠人從中搗鬼的主要原因，只有他纔敢下這樣的命令。
今天已經重新開工了，又回到了上個月那樣的加班狀態，鄭東也不好一來就打斷生產，畢竟燒製琉璃這種工作是不能間斷的，否則爐溫不夠，就得等很久。
於是鄭東就裝作是尋常的巡查，在廠房裏來回走了一圈，工匠們都要起身跟鄭東的打招呼的，但鄭東老遠就擺擺手讓他們繼續幹活。
孫匠人似乎在指導徒弟，遠遠的跟鄭東點了點頭，就繼續他的工作了。
作爲總監，很多時候孫匠人都是住在廠裏的，而且陳阿三也是一直待在廠裏，因此要說那些琉璃器是從廠裏流出去的，那陳阿三肯定會察覺到。
廠裏現在沒查出任何問題，那就是說，那些琉璃實在別的地方生產的。
“小刀！”離開了廠房，鄭東叫了一聲，“你現在就進城去，想想辦法跟那些賣琉璃器的打聽一下，他們的貨都是從哪裏拿的。”
“是。”
蔡小刀飛馬走了。
秦晙這會兒也差不多知道是怎麼一回事了，便對鄭東說道，“賢弟，需不需要爲兄幫你做些什麼？”
“既然兄長這麼說了，那小弟就不客氣了。”
“有什麼話就直接說吧，你我兄弟有什麼好客氣的。”
“那就請兄長幫着應付一下官面上的事情，我怕小刀一個人勢單力薄，查不到根源，兄長可以去戶部查一下那些人的琉璃是如何課稅的，如果稅吏是個負責任的話，應該會記載貨物的來處。”
接着，鄭東離開了琉璃廠，又回到了城裏。
駱賓王今天沒有去官署，見鄭東垂頭喪氣的，便過來問道，“怎麼了？查出來了還是沒查出來？”
“什麼都沒查出來。”
“那你懷疑的依據呢？沒有順藤摸瓜？”
“藤斷了，摸不下去了。”
“那你打算怎麼辦？先下手爲強還是靜觀時變？”
“師父，我也不知道現在該怎麼辦了。”
鄭東捂着臉，滿是頹唐的樣子。
駱賓王知道現在沒辦法勸慰鄭東，只好放他一個人靜靜。
剛出府門，就碰上了前來尋找鄭東的狄仁傑。
狄仁傑因爲在江南立功，被武則天升了兩級爲冬官侍郎，也就是工部侍郎，並且賜爵一級，爲晉陽縣開國男，也算是踏入貴族行列了。
“少司空，別來無恙。”遠遠地，駱賓王就給狄仁傑躬身作揖，見了禮。
狄仁傑也做出同樣的動作，“有勞駱大人掛念，在下一切都好。”
“今日過府，有何貴幹啊？”
“特來尋令徒鄭東，有喜事相告。”
“哦？快請進。”
駱賓王正愁自己沒法安撫鄭東的情緒，這就有人來報喜了，如今狄仁傑和鄭東的關係親密無間，肯定不會是開玩笑的，因此駱賓王也放下心來。
“小東，快出來，狄大人來了。”
半晌也不見動靜，駱賓王自言自語道，“今天這是怎麼了？往常一聽到有客人拜訪，他可是最積極的。”
狄仁傑笑着說道，“我是老熟人了，就不用要他出來迎接了，還是我自己進去吧。”
屋裏，坐在椅子上蒙着臉，垂頭喪氣的鄭東讓狄仁傑有些驚訝，他從來沒見過鄭東有這一面，看來是因爲昨天說的那件事，有些鬧心。
“鄭東，你這是怎麼了？”
鄭東緩緩擡起頭，瞄了一眼狄仁傑，“原來是叔父來了，小侄有禮了。”
“別說那些虛的了，快告訴老夫，你這是怎麼回事？”
“還是昨天那件事，只不過小侄一時查不出個所以然，又沒了頭緒，因此煩惱。”
“先別管那些了，慢慢就會查出來的，做賊心虛的人不可能永遠不露出馬腳的。”狄仁傑一邊輕拍鄭東的肩膀，一邊安慰道，“你先坐好咯，老夫這還有個好消息要告訴你。”
“什麼好消息？”
鄭東還是有些沒精打采的，像個沒了氣的皮球一樣。
“工部組建的大唐營造司，已經在汴州開設了第一家分司，現在就要投入使用了。”
“哦？”一聽這個鄭東就來了精神，“那汴州分司接到工程了嗎？”
“當然，汴州刺史李道廣上書申請，讓工部在汴州試行，他也好趁此機會治理黃河水道。”
“可是叔父爲何來給我報喜？對於此事，小侄也只是個倡議者而已，並無尺寸之功啊。”
狄仁傑捋着鬍子大笑道，“你還跟我這裝傻不是？老夫都說了汴州是要治理河道，你還不明白我爲什麼來找你嗎？”
“叔父是說，小侄手下的水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