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後一心腹幕僚上前低聲耳語,伍嘉年氣得勃然大怒,砸碎了桌上的茶杯。
伍嘉年爲了以防有心人前去告密,在張孚敬等人到達之前,便利用種種手段威逼利誘太原府中的各大勢力,他清晰明確地表達了一個觀點:
大家都是一條繩上的螞蚱,他伍嘉年若是玩完了,必將會拉着所有人人跟自己陪葬!
清楚伍嘉年的喪心病狂,各大勢力也都紛紛承諾會保持沉默,不會多生事端。
畢竟所謂聖監察御史不過只是一羣初出茅廬的新人,衆人心中難免有輕視之心,包括伍嘉年本人。
至於晉王府則是從來不管這些,無論他們怎麼鬧騰,晉王府始終超然物外,不過收的銀子卻從未少過!
所以伍嘉年最放心的反而就是晉王府。
就連張孚敬三人討論安排時都默契地避開了晉王府這個龐然大物。
有些事情是不能當着樂正丘的面講的。
其實當時在場的三人,包括樂正丘自己,都不清楚樂正丘到底是朝廷的人還是晉王府的人。
樂正丘能做的就是爲朝廷提供情報,然後抽身事外,不給晉王府惹上麻煩,因此早早地便走了。
方纔幕僚稟報的便是樂正丘和裴偃一前一後地偷偷去見了張孚敬等人!
至於二人爲何要去見他們,伍嘉年就算用腳趾頭都想得清楚!
晉王府!還有裴氏!
伍嘉年想不明白,爲何裴氏會選擇倒向張孚敬,或者說倒向那位聖天子!
不過他現在也不願再想,即便你知道了又能如何?
平息了心中的怒火後,伍嘉年迅速制定出了一個陰險狠辣的計劃。
他準備派人去通知沙凱唱,率軍僞裝爲韃靼鐵騎,襲擊張孚敬等人,到時候即便陛下問罪起來,也有藉口!
畢竟太原鎮乃九邊重鎮,近年來小王子時常寇邊犯境,只要他捨得下本錢,讓上下統一口徑,那聖天子就拿他沒辦法!
生於深宮之中,長於婦人之手,這位聖天子能有什麼見識?
就算他得知真相,難道他敢將這太原府一千多名官員悉數斬盡殺絕嗎?
這就是伍嘉年的底氣!
正當他與幾個幕僚商議時,又有下人進來傳信:張孚敬同意赴宴了。
伍嘉年喜出望外,原本還需要動用沙凱唱的衛軍,沒想到這狗東西自己送上門來了。
不過他的心中仍然未曾放鬆警惕,因爲此事極爲反常!
難道是白天當着衆人的面,這廝不好意思接受自己的善意?
難道他張孚敬是個道貌岸然的僞君子?
亦或是心中存着什麼小心思?
不管他所圖如何,只要進了這府堂衙門,就別想再出去了!
伍嘉年底氣十足,又恢復了頤指氣使、智珠在握的太原知府模樣,心中鎮定無比。
到底還是稚嫩的新人啊!
同那位聖天子一樣!
這天下,不是你們想如何就能如何的!
晚宴於辰時在府門大堂舉行,受邀者皆爲太原府的權貴豪強,各大勢力代表,均爲太原府政、商兩界的執牛耳者。
出於不想暴露自己底牌的緣故,伍嘉年並未邀請衛軍都指揮使沙凱唱,將他視爲最終的後手!
受邀者更像是身份地位的象徵,所以無不欣然前往。
況且這位太原府的聖監察御史張孚敬乃是陛下眼前的“大紅人”!
貴不可言!
一朝天子一朝臣!
他們也想通過張孚敬瞭解一下這位新帝的執政方略,以便趨利避害!
就連從不屑於參加這等聚會的,晉王府的長史大人樂正丘都來了。
知曉這位晉王府長史暗地裏的小動作不斷,伍嘉年自然對他沒有好臉色。
不過樂正丘也樂得如此,有些蠢貨馬上就會大禍臨頭了,他可不願意與之牽連上關係。
他們早到一分,早一步控制住衛軍,拯救張孚敬等人的性命便多了一分可能!
張孚敬頭戴忠靜冠,身着聖監察御史黃鸝綠袍服,滿面紅光地步入了府臺大堂。
原本喧鬧無比的大堂瞬間安靜了下來,不少人都知道這個大器晚成的新科進士纔是此次宴會的主角。
而他此刻正代表着聖天子!
樂正丘擔憂地掃了一眼身旁伍嘉年嘴角的獰笑,不過他並未出言警示,很多時候他都是身不由已,至少總得爲一家老小考慮。
裴氏並未出席今日的晚宴,至於其原因,伍嘉年心知肚明。
同時他在心中發狠地做了決定,等過了今晚,解決了眼前張孚敬這狗東西,明日便開始收拾裴氏,將其連根拔起!
被陛下打了一巴掌還要舔着臉往上湊,這樣的賤骨頭還好意思自稱“宰輔世家”!
伍嘉年一心腹幕僚急忙上前熱情地將張孚敬迎入了席位坐下,同伍嘉年一桌,坐於其右位。
這可以說是給予了他極大的面子了。
畢竟這聖監察御史一職並無品秩,他能同從四品的知府大人同桌而食,伍嘉年也算是給足了他顏面。
爲了儘可能地給蘇正真等人推延時間,張孚敬也不得不昧着良心同伍嘉年等人觥籌交錯,虛與委蛇。
細心的伍嘉年察覺到並未看到蘇正真等人,不由心生警惕,給一個幕僚打了一個手勢後,隨即裝作無意地笑問道:“茂恭啊!爲何未曾見到你隨行的錦衣衛人員啊!”
張孚敬聞言心中暗道一聲不好,不過臉上卻是未曾露出馬腳,醉醺醺地不耐煩回答道:“那不是在門外嗎?”
伍嘉年鎮定自若地端起眼前的酒杯一飲而盡,並未回答。
張孚敬這狗東西的話自然是不能相信的!
他在等自己幕僚的消息,而張孚敬則同樂正丘等人互相恭維,豪邁暢飲。
片刻後,一幕僚疾步走入大堂,附身在伍嘉年耳邊低語道:“少了幾個人,住所處也沒有,不知道……去哪兒了!”
伍嘉年直接一巴掌扇了過去,將幕僚打得翻滾在地,嘴角流血。
原本自以爲掌控大局的伍嘉年現在再也坐不住了,眼見不明所以地望着自己的衆人,暴怒道:“滾!都給老子滾!”
然後上前一把提起了醉眼朦朧的張孚敬,厲聲質問道:“他們去哪兒了?”
大堂其餘衆人見狀嚇得連滾帶爬地衝出大堂,這伍嘉年怕不是瘋了吧!
敢對聖監察御史不敬?
那可是代表着陛下的人啊!
他們心中震怖的同時,不少人突然反應了過來,這太原府,或許要變天了!
樂正丘眼看張孚敬就要被伍嘉年活生生地掐死,不由怒斥道:“伍嘉年,你想造反嗎?”
此言一出,怒火中燒的伍嘉年也冷靜了下來,順手甩開了手中的張孚敬,轉頭冷眼看向樂正丘,獰笑道:“要麼現在滾,要麼老子立馬弄死你!”
“別以爲你背後那些小動作老子不知道!”
氣急敗壞伍嘉年是很想弄死這個表面一套背後一套的小人,不過他畢竟是晉王府的長史,清楚晉王府恐怖能量的他總算是壓抑住了內心的怒火,選擇將樂正丘罵走。
樂正丘聞言氣急敗壞地指着伍嘉年罵了幾句,跺了跺腳,最後還是無奈選擇快步地離開了大堂,向王府趕去。
他雖然想救張孚敬,但光憑他一人肯定是無能爲力的,反而甚至還會將自己搭進去,爲今之計只有趕回王府求王爺,下令出動王府侍衛纔有可能救出張孚敬!
這伍嘉年現在如同一頭被困住的嗜血猛獸,見誰都想咬一口!
只希望張孚敬能堅持住,拖延足夠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