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辰到了,李福海揚了一下拂塵,掐着公鴨嗓喊:“無事退朝~!”
今日圍繞這一個運河的事情吵了一個清晨,回去了之後,只怕是每個人的心裏面都不平靜了。
下了朝,林小萌立刻腳底抹油想要逃跑,卻不曾剛跑了兩步,直接就被某個人揪住了衣袖,不讓走了。
林小萌慢慢的回過了頭,苦笑了一聲說道:“皇……皇上?”
楚復臨微不可聞的嘆了口氣,說:“來朕的御書房吧,有些事情想要和你說。”
直覺告訴林小萌,這一次可能真的要談論至非常嚴重的話題了,再不跑的話就來不及了。
她直接就猛然一扯自己的袖子轉身就跑!
張讓臉上的表情有一絲的茫然,但還是很快的跟着跑了過去。
楚復臨也腳底生風的追了過去,三兩步就抓住了林小萌,像是揪着一隻小雞仔似的把人給帶走了。
青淵冷冷的看了一眼張讓,張讓連忙說:“不用不用!我不跑,我自己走!”
然後也乖乖的跑了過去。
到了御書房裏面之後,林小萌才終於是被放了下來,一路上她極其的沒有尊嚴,頭腦風暴一般的把自己畢生髒話都堵在嗓子眼就等啥時候停下來就罵,但是看着他嚴肅的表情的時候,還是覺得自己什麼都罵不出來了。
楚復臨把林小萌提到了龍椅跟前,直接按着肩膀讓她坐了下去!
“啊!”林小萌好似覺着這椅子上長了釘子,一刻也坐不下去,彈坐了起來道:“不好吧……皇上您做您做!”
楚復臨把人重新按了一下,自己坐到了面前的桌子上擋住了她起來的去路,又用雙臂撐着把手,終於是把林小萌禁錮在這一方小小的天地裏了。
林小萌忍不住的嚥了一下口水,不太敢直視楚復臨的眼神,心裏面是真的心虛啊!
那人的目光一直盯在頭頂,看得人心裏面都在發涼。整個御書房裏面安靜的連一根針都聽得到。
就連張讓都在外面忍不住提心吊膽的想哭把窗戶油紙捅出一個洞來:“皇上可別真的動手啊!”
青淵淡淡的瞪了一眼,眼中帶着和他主子一毛一樣的蔑視:“要動手也是你家主子動手!皇上穩重極了!”
“說誰呢你!皇后娘娘纔是真聰慧……”
屋子裏面倆人還沒有動靜,外面的倆人反倒是開始鬥嘴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之後,林小萌聽到了楚復臨微不可聞的嘆了口氣,再然後,一直溫柔的大手落在了自己的頭上,輕輕的撫摸了一下。
這種感覺就像是……一隻小野貓,遇到了一個人類,人家的撫摸讓自己感到不安,但是還是必須遵從本能,不斷的糾結。
林小萌擡起了頭,他的手就蓋住了自己的視線,什麼都看不清楚了。
楚復臨道:“你沒有選擇林相,也沒有選擇我,對嗎?阿萌?”
“咱倆心裏面就跟明鏡似的,不用假裝和我親密了。”林小萌把楚復臨的手拿了下來說:“我知道你想要和我說什麼。但是我也有話要說,本來我是準備送你一個大禮之後在說的,但是你逼我,那我現在就告訴你——我誰都不選。我尊重我自己,但是你放心,至少我心向朝陽。雖然奏摺上頭的‘之乎者也’看得我心裏面煩躁,但是我也知道國情不容樂觀。你身爲帝王,心裏面也着急吧?”
這一點林小萌也是清楚的。
楚復臨的眸子裏頭有一抹情緒劃過,然後又說:“你會一直幫我嗎?”
“我心向光明。”林小萌盯着他,一字一頓的問道:“你是站在陽光下嗎?”
兩個人又陷入了長久的沉默之中。
他們都知道對方正在試探,但是誰也不知道,對方一番看似真心的話語裏頭,究竟帶着幾分的真情實意。
畢竟在這樣的環境裏面,能夠維持本心的人不多了,不被逼成半個瘋子就不錯了。
楚復臨最後放開了林小萌,什麼話也沒有說,只是自己朝着後面的書架走去。
林小萌面前的壓力消失了,直接就蹦躂了起來,朝着外面跑。
剛走了幾步,就聽到後面那人用一種自己從未聽過的、無比陰狠涼透語氣說了一聲:“你爲何總是要笑?!說什麼都在笑!朕甚至都都分辨不清楚,你究竟何時是真情,何時是假意!”
林小萌回過頭,沒有笑:“你猜?”
再次轉身,推開了門,門外的張讓立馬收起了馬上要和青淵打起來的架勢,乖乖的站在了林小萌的面前伸出了自己的胳膊。
林小萌深呼吸了一口氣,把自己的手扶了上去。
楚復臨朝着前面走了幾步,聲音之中帶着一絲連自己都未曾發現的、陌生的期盼。
只聽他說:“林小萌,你是要給我一個……家國安樂,海晏河清嗎?”
之前說過的大禮。
林小萌突然釋懷了笑了一聲,並未曾回答,朝着外面走。
這一刻,她好像是真的把皇后的擔子抗在了自己的肩上,並非真的只是爲了要苟一條命。
青淵走近了殿內,關上了門,邊走邊說:“她的話,您究竟信幾分?”
“不知道。”楚復臨只是丟了下這一句話轉身就朝着後面的藏書閣裏頭走。
青淵看着自己剛剛被張讓鬧出來的血印子,又看了看桌子上的一片狼藉,突然就覺得自己跟在他身邊這麼多年,第一次分辨不出來他的心意了。
不光是他,自己也分辨不清楚,這性情大變的皇后,說出來的話究竟是能信得幾分了。
……
回到了延禧宮。
林小萌看着成堆的奏摺,輕輕地問了一句:“讓讓,李澤辰走了嗎?”
張讓看了看日刻,猶豫了一下說:“約莫這個時辰,已經出發到了晏城周圍了,再走半日,天黑十分,定能到軍營。”
林小萌聽了之後,剛張口想要說什麼,只聽張讓一驚一乍的說:“娘娘!屬下突然就明白您如此籌謀是爲了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