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讓觀察到,這條路地勢很高,地勢更低一點的地方有至少百十個方陣,方陣會錯落有致的發出喝聲,都是在認真的訓練,每一個方陣至少也都有二三百號人,整齊劃一。
這還只是剛剛進來的一小塊地方。
如果昨日夜裏就來了,先不說能不能看清這裏的情況,只怕連個帶路的也沒有,也沒有辦法真的去看一看這邊的將士們是如何訓練的。
又被帶着往前走了很久之後,依舊還是沒有任何的建築物,只是一大塊草地,偶爾長着些灌木叢,靠近山的地方有很高的樹。清晨的日光透下來,穿過了樹葉,連帶着空氣中的露水和塵埃,落下了一道道的光柱。
張讓原本還覺着這裏要放這麼多的人不太容易,可是現在看來完完全全可以放得下。
帶路的守衛指着前面說:“再往前面去就是李將軍的房子。就那個小茅草屋!你們直接到那兒喊人就行了,我得去門口去看門了。兩位大人有事隨便叫個人都行。”
說完了之後這人便走了。也不知是不負責任,還是真的心大,相信這兩個只是奉皇上口諭便來調查的京城人士。
張讓心裏有些奇怪。
自己長了這麼大,他從來沒有被人叫過大人……這感覺還挺奇妙的。
又往前頭走了大約有半刻鐘,所謂的茅草屋才終於是出現在了二人的眼中。
說是茅草屋,其實都有一點兒擡舉,不過就是四根柱子,四周圍了草蓆,上頭蓋着一個茅草頂,搖搖欲墜,用嘴皮子輕輕一吹就能連頂掀掉,能不能抵禦風寒都是個問題。
可是這個地方好像就是所謂的將軍的房子。
還未徹底走近,前頭的茅草屋裏頭突然出來了一個人。
那人穿着盔甲,頭戴紅纓帽,手中揹着一杆長槍,整個人都透着盛氣凌人的霸道,還有讓人不可忽視的威嚴!
這人的目光觸及到了青淵張讓之後,先是頓了一下,隨後就將自己身上的霸氣都收了起來,朝着這邊來走。
“我接到的飛鴿傳書是你們昨日就出發了,還以爲你們昨日夜裏就會到,還特意備了一桌好酒菜。”
張讓笑着剛想說什麼,只聽青淵道:“將軍受罪,我等這一次過來並非是爲了喫上好酒好菜,而是放了皇上的命令前來查案的,如今朝中局勢緊張,這件事情刻不容緩,勞煩將軍配合一下。”
張讓心裏頭帶着的所有的問候全部都被這一句話給奪了回去,忍得心裏發慌。但是看李澤辰貌似一點都不在意,甚至還就地說起了這件緊張的案子。
“被打死的叫做許明陽,乃是兵部侍郎許傳奎獨子,於前日徬晚——”
“勞煩將軍說重點。”青淵道。
“打死人的叫做李思軍,和許明陽原本是一個軍營,是四年兵,軍銜不高,也沒有什麼傲人的戰績,屬於最平常的那種軍人。”
李澤辰皺起了眉,遲疑了一會兒說道:“只怕你們見了之後,應當是也問不出來些什麼了。他似乎是被打傻了,現如今不會說話,只會傻笑,我曾經嘗試着讓他寫下來,但是他拿了毛筆之後,竟然是想要往自己的嗓子眼裏頭捅,似乎真的是瘋了。你們若要見的話,可以讓你們見一見。”
青淵:“好,那就勞煩將軍。”
李澤辰點點頭,伸直了手臂,招了招手,遠處立馬就跑過來了一個新兵。
“將軍請指示!”這新兵把自己的頭仰的老,高身體硬硬地挺成了一張木板,嗓門扯得老高,似乎是生怕別人聽不到自己的聲音。
“你帶着他們去見李思軍,就說有本將軍的命令,這兩位大人在軍營裏頭心動自如,不必有人上來盤問,若有需要你們的地方也全力配合。”交代完了之後,李澤辰又說:“這種事情在軍營裏頭並不少見,但是雙方一死一傷的情況很少有,我雖然也很想盡快的把自己兩個士兵身上的真相給琢磨清楚,但是我還有更要緊的軍務,所以這件事情就交給二位大人了。”
說完後,李澤辰與青淵張讓兩人背道而馳。
張讓忍不住輕輕的戳了一下青淵的肩膀,得到了人家一個蔑視的眼神之後問:“要是咱們昨日來,沒準還真能喝上個酒!”
“你想太多了。”青淵答道:“那只是客套話而已。軍營裏頭一絲酒都不會有,如若不然那就是軍法處置。”
“啊……我不知道呢。畢竟軍隊裏的規矩我從未聽過。”
聞言,青淵突然奇怪的看了張讓一眼,“你跟在皇后娘娘身邊許久,難道李將軍就從未說過這事情嗎?”
“從前的時候,皇后娘娘對於李將軍所說的一切的話都概不感興趣的。也是最近變了性子之後才突然就開始關心了,或許是良心發現了?”
“你這麼說你家娘娘,不怕你家娘,娘知道了之後不開心嗎?”
“說來你不信。李將軍縱然跟在我家娘娘身邊許久,也見上了許多面,可李將軍似乎從未正面的表示過自己的心意,只是傳遞出了那個意思而已。而娘娘也從未正面迴應。算起來這六七年間,兩人做過的最親密的動作也不過是擁抱,這還是在李將軍嫡母去世的那一天……”
張讓說着說着情緒也變低落了下來。
他跟在林小萌身邊許久,算是下人,也算是朋友,見證過一切的感情。
衆人皇后娘娘給李將軍擁抱的時候看起來像是勉爲其難,但……心中肯定也是會覺着遺憾的。
包括自己。
“哦……”
青淵不知該說些什麼,直接就把自己手中的長林給扔了過去:幫我拿着,一會兒我得審問。
張讓想說——你這劍這輩子不是不讓外人碰嗎?
但是想了想,這話說出口之後免不得又要遭白眼,還是閉嘴好了。
說起來……也不知娘娘那邊究竟怎麼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