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燙着波浪頭髮，穿着時髦性感，與學生風格格格不入的女學生，突然憤怒地吼道。
林風瞥了她一眼。
看得出，她很維護侯衛東。
或者說……很傾慕。
“但事實就是事實，你的偶像，很不幸的被我打趴在地。”
林風打了個哈欠，“快進去看他吧。”
說完，直接從兩個學生中離開。
二人急急忙忙往醫務室走去。
還剩下的五個學生，鬆了口氣，趁着這個機會，逃之夭夭。
醫務室二樓角落。
一個身材高大的男孩，雙膝跪地，手掌不斷地對着空氣胡亂摸索着。
仔細看，會發現他整張臉多了一層白色的粉末。
他似乎失去了實現，無助又憤怒地嘶吼：
“姓林的，你這個王八蛋，說好的單挑，你居然使陰招，對我撒石灰粉，你他媽不是個東西，你不配當老師，你就是個小人！小人！”
二人看到氣急敗壞的侯衛東，頓時驚呆了。
很快，就明白了。
“東哥，我們來了。”
侯衛東一愣，忙道：“快，我眼睛裏都是石灰粉，快幫我弄掉！”
“東哥你別慌，我手上有礦泉水！”
那女學生看到侯衛東這模樣，那叫一個心疼，急忙擰開礦泉水蓋，準備把水澆上去。
“慢着——”
侯衛東突然道。
“怎麼了東哥？”
二人疑惑道。
“不能用水！”
侯衛東沉聲道：“你們沒看過《鹿鼎記》嗎？陳近南被人用石灰傷了眼睛，他是用的油！”
“鹿鼎記？”
男孩一愣：“是哪一版的？陳小春還是周星星？”
“操，這重要嗎？”
侯衛東罵道。
這小子，都什麼時候了，還問這麼無聊的問題！
“……不，不重要，走，曉靜，我們一起去找油去。”
“嗯嗯。”
二人立刻離開。
而侯衛東，則是氣得一拳又一拳砸向牆壁。
他發誓，一定不會讓林風好過！
這個卑鄙小人，無恥之徒！
*
此時。
林風同學已是吹着口哨，約上餘雅去食堂喫早餐了。
身爲老師，他當然不會真打侯衛東一頓，頂多是給對方一點小小的教訓。
不然侯衛東傷了殘了，到時候不僅是學校問責怎麼辦？
他還只是實習期啊。
“怎麼樣林老師，對這裏還適應嗎？”
細嚼慢嚥早餐的餘雅，擡頭問道。
“這裏挺好的，就是學校有點難教。”
林風苦笑，“我想了下，可能是我的教學方式出了問題。”
餘雅搖了搖頭：“之前學校請了很多特級教師來帶九班，最後都是或憤怒，或失望而歸，他們都表示，九班無可救藥，日後離開學校，他們也是社會的渣滓。”
“這話武斷了。”
林風皺眉，“一個年輕人就像是彈簧，他的一生，絕不該早早的就被判斷，也許他現在是低迷期，但找到了他的領域，彈簧就會彈得很高，很高。”
“有多高呢？”餘雅歪着腦袋，好奇道。
“兩三層樓那麼高。”林風笑道。
“所以，你打算之後怎麼做？”餘雅道。
“改變教學方式。”林風正色道，“然後，嘗試瞭解他們，我現在面對的畢竟不是窮兇極惡的歹徒，沒有人天生是壞人，變壞，肯定有原因……退一步，我也不覺得他們壞。”
“這還不壞啊？”餘雅吐了吐舌頭，“好多老師都怕他們呢。”
“他們怕，我可不怕。”林風笑吟吟道，“當然，我也不希望他們怕我。”
林風有一萬種讓對方害怕他的方式。
但是，這是對待敵人。
在他找到朱雀主魂，離開這所學校前，他的學生絕不會是敵人。
*
如果是第一堂美術課，可能九班的人想見見這位“不知死活”的新老師，所以幾乎教室都坐滿了，那麼第二堂，人數直接少了將近一半。
即便留在教室的，也大多是心不在焉，或睡覺，或玩手機，或議論着什麼。
林風的到來，絲毫沒有被學生放在眼裏。
他們各自做着各自的事，甚至聊天的聲音都特別大，宛如在示威一般。
“是嗎是嗎？我都不知道呢，快，流量借我一點，我要去聽他的歌！”
“誰想要電影？全程只有男女兩個角色的小電影，要的喊聲爸爸，我貢獻資源！”
“推塔！快推塔啊，三個打一個都被反殺，你們會不會玩？”
九班完全就像是一個菜市場，熙熙攘攘，吵吵鬧鬧，在這種氛圍內，即便偶爾有想學習的學生，也根本不可能把心靜下去。
不，也不一定！
林風眼睛一亮，看到坐在最前排的一個男生，正埋頭一邊看書，一邊用鉛筆在書上重要的地方勾勾畫畫，神態十分認真。
“同學，在看什麼書？”
林風笑呵呵地說道。
那男生剃着一個平頭，身材瘦弱，鼻樑上是一架積滿了灰塵的眼鏡。
他擡起頭，看了林風一眼，漠然道：“課外書，怎麼，你要沒收嗎？”
林風笑道：“當然不會，只是很好奇，你在看什麼。”
男生把壓在桌上的書擡起來，封面上，五個工工整整卻也帶着幾分枯燥的字——金融鍊金術。
“看得懂嗎？”
男生露出一抹譏諷笑容，“或者說，你只是看得懂字。”
挑釁！
赤裸裸的挑釁！
林風基本上已經斷定，這個學生應該就是每個班級裏都必須有的一個存在，哪怕是最差的班，這樣的存在也不可或缺。
學霸！
“你叫什麼名字？”
林風笑着問道。
“你沒有資格知道。”
男生不耐煩道。
“那怎麼樣纔算有資格？”
林風問。
“我們不是一個世界的。”
男生搖了搖頭。
他可以和這些調皮搗蛋的學生在一個教室，做到心無旁騖，但卻做不到對任何一個老師的尊敬。
只因爲，他覺得他們不配！
“你現在看到哪個地方了？”
林風問。
“對你來說重要嗎？沒事一邊去，別來煩我。”
男生皺眉，語氣不耐。
林風也不生氣，勾着脖子看了一眼，隨即點頭笑道：“是第九章米國的公司大精簡嗎？”
男生直接懶得理會林風。
“在里根大循環的背景下，還有一種重要的反身性過程也處於發展之中：米國公司的結構正在經歷着重塑階段，具體方式有合併、收購、剝離財產與槓桿收購。這一變化具有通常同反身性過程相關的那種戲劇性，並且上升到了歷史的重要性。”
“它的根源可以追溯到遠遠早於大循環的時期，自1982年以來，這一進程得到了極大的推動。公司重組與大循環之間存在着內在聯繫，這是毫無疑問的，問題在於迄今爲止這種聯繫始終是極不平衡的：當前的經濟政治形勢爲公司結構的重組提供了理想的氣候，然而大循環在其演進過程中卻還沒有受到來自公司重組的顯著影響。於是，對於這個在不甚嚴格的意義下被稱爲合併熱潮的過程，最好將其看成旁枝，而不是大循環的必然組成部分。”
林風嘴裏流利地背出了這一段話。
男生身子一顫，放下書驚愕道：“你……你只看了一眼就記住了？”
林風擺了擺手指頭：“記憶力的確是我的長項，不過最重要的是，這本書我看過，你隨便說一章，我可以倒着揹你信不？”
男生神色略微顯得有些激動。
他翻開了其中一頁，讓林風說出這一頁的內容。
於是，林風一字不差地說了出來。
這一次，男生看向林風的神色徹底變了，從一開始的鄙夷，不屑，變成了欽佩！
雖說文人相輕？
只有你足夠有才華，就沒人不會佩服你！
“年紀輕輕，居然看這種生澀的金融書籍，看來你未來是想賺大錢啊？”
林風笑吟吟道。
男生臉破天荒一紅：“我，我就隨便看看。”
“你叫什麼名字？”
林風問。
“張濤。”
男生道。
“好，從現在開始，張濤你就是班長了，我需要你一分鐘內，讓全班安靜下來，你能做到？”
林風道。
男生猶豫了一番，隨即一咬牙，點頭道：“沒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