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打算是，等過幾天法力恢復了，再去玄天宗找一趟二女。
不然，以他現在的情況，要是半路上遇到了南潯等人，那也死的太冤了。
至於納蘭樊噲的守靈，後續納蘭延遲隨便安排了幾個後輩去守，甚至他表示……葬禮也不用太複雜，簡簡單單的就好。
用納蘭延遲的話說，他這兒子轟轟烈烈的來，湊合一點走，也不是什麼大問題。
最重要的，還是得手刃納蘭劍，替他報仇纔是要事。
深夜。
葉赫莊園外。
林風和納蘭紅豆站在門口，天上，一抹彎月散發的光芒，淡淡的映照下來，剛好，一人一半。
馬尾辮女孩那張雖然傾國傾城，但也慘白的臉，此刻看不出什麼表情。
只有那隻掛在纖細腰肢上的佩劍，一直握得很緊。
“你接下來有什麼打算？”
納蘭紅豆道。
“來都來了，自然是多住幾天。”
林風笑呵呵道，“怎麼，不歡迎我？”
納蘭紅豆沉默了幾秒，道：“我要去找納蘭劍，這裏，你可以住到我離開爲止。”
“真的要去找他？”
林風道，“那個納蘭遲延說了，你去找納蘭劍，十死無生。”
“我也說了，如果有人非殺不可，那必定是他。”
納蘭紅豆冷聲道。
“哦，隨你，但我可不會跟你去。”
林風笑眯眯道。
“我又沒讓你去！”
納蘭紅豆哼了一聲，只是神色中，分明帶着幾分幽怨。
這傢伙，也太不講義氣了吧？
林風心裏好笑。
他的打算是，等修爲恢復，第一時間前往玄天宗，把木子秋唐薇接走……然後，再去給納蘭紅豆助拳。
這個忙，他無論如何肯定是要幫的。
當然不會袖手旁觀。
“對了，張大炮是誰？”
林風忽然想到了一件事，忍不住道，“當時在玄天宗的時候，你一直認爲我是張大炮，還想揍我，怎麼回事？”
聽到這話，納蘭紅豆沒吭聲，只是俏臉，泛起一抹紅暈。
林風震驚：“該不會是你老公吧？”
“前男友罷了！”
納蘭紅豆沒好氣道。
林風更喫驚了。
這樣冷酷無情的女劍客，女殺手，居然還有前男友？
“他是以前住在我家隔壁的，算得上青梅竹馬吧。”
納蘭紅豆聲音平淡道，“那時候我母親重病，我經常在外面修煉，不能總是顧得上她……張大炮一家，偶爾就會來幫忙照顧。”
“年幼之時，我接觸最多的男人，便是張大炮，他和你長得有那麼兩分相似，他說等長大了要娶我。”
“只是，等到他們家發達之後，去了城市，就再沒找過我了。”
敘述這件事的時候，納蘭紅豆看似很平靜，但神色之中，還是帶着一絲不甘和遺憾。
林風能理解。
在一個這樣不同凡響的女孩心中，能夠給一個男人留下位置，這是付出了多大勇氣！
雖然只是兒時的承諾。
但她必定會記住一輩子。
只可惜，這世上所謂的承諾，又有幾人能不忘初心？
“納蘭家的人，爲什麼這麼針對你？”
林風終於問出了心中的疑惑。
納蘭紅豆只是望着皎潔的月亮發呆。
“不想說沒事，我去睡覺了。”
林風打了個哈欠。
他已經感覺到，經過和納蘭延遲的一戰，體內沉積的法力，已經慢慢開始有了反應，相信數天後，法力就能恢復過來。
這個節骨眼，什麼都不需要做，好好休息就是王道。
“因爲我媽，是納蘭樊噲請來的庸人，也即是保姆。”
“他和保姆發生了關係，生了我……所以，納蘭家的人，都對我冷眼相待。”
納蘭紅豆忽然道。
林風身子一震，回過頭驚訝地看着女孩。
沒想到，納蘭紅豆居然有這樣的身世。
“納蘭劍，是我哥，真正的親哥。”
納蘭紅豆淡淡道。
“親哥？”
這倒是讓林風有些意外。
“對，但是納蘭劍的待遇，和我天壤之別，因爲他足夠強大。”
納蘭紅豆眼神空洞，“他強大到，哪怕是納蘭樊噲都不敢輕視他，也正是因爲他出類拔萃的實力……所以，哪怕他和我同樣的血脈，但卻沒人敢欺負他。”
弱肉強食，一直是修行界的生存法則。
對於這些大家族而言，面子固然重要。
但如果實力強大到了讓人髮指的地步，那麼人們會選擇性的忘記他的出生。
終歸來說，納蘭紅豆算強，但還不夠強……至少跟納蘭劍比起來，差距還很大。
“你知道我爲什麼這麼執着，要殺掉納蘭劍嗎？”
納蘭紅豆道。
“我猜……是仇恨？”
林風道。
“他殺了我母親。”
納蘭紅豆道。
林風瞪大了眼睛，幾乎以爲自己聽錯了。
這納蘭劍的母親……不也是，納蘭紅豆的母親嗎？
他爲什麼要——
“磨鍊劍心。”
納蘭紅豆慘笑道，“在我母親的家族之中，傳承了一種劍法，名爲殺劍……這種殺劍，需要對世間一切都不再動容，達到絕對的無情地步，才能將其修煉到大圓滿。”
“納蘭劍，一直是歷代最境界無情之人，爲了無情，爲了追求殺劍的最好奧義，他不斷地在納蘭家接受各種殺人任務，無論是兇狠的敵人，還是老弱病殘，他都會毫不留情地擊殺對方！”
“可是有一天，他發現自己的瓶頸無法突破，殺劍，只差最後一個階段的時候，他……”
後面的話，納蘭紅豆閉上了嘴巴，那雙清澈的眸中，閃爍着不可抑制地仇恨。
林風已經知道了答案。
納蘭劍……殺害了自己的親生母親。
“所以，他的殺劍，到底最終地步了？”
林風皺眉道。
“沒有，還差。”
納蘭紅豆搖頭。
“還差？”
“還差一小步。”
“所以他又殺了納蘭樊噲？”
“對，殺掉了納蘭樊噲的他，真正的將殺劍，練到了大圓滿。”
林風開始擔憂起來。
難怪他覺得納蘭紅豆和之前在玄天宗見到的有些不太一樣。
氣質，更加的空靈，空洞，彷彿，要逐漸忘記世間一切的人，事件，物。
也可以說——是極致的冷！
冷到接近寒池之中！
“我要打敗他，唯有殺劍一途……所以，我必須忘記一切。”
納蘭紅豆深吸一口氣，看向林風，“你走吧，從此以後，我不再有你這個朋友，練殺劍，也不需要朋友。”
林風皺眉道：“你真的可以忘記一切？”
“對。”
納蘭紅豆點頭。
“不，你不行。”
林風道。
“我已經快做到了。”
納蘭紅豆道。
“就算做到了又如何？忘記世間一切，真的值得嗎？”
林風道。
“以前不值得，現在不一樣了。”
“我已經沒有親人了，所以，忘與不忘，又如何？”
納蘭紅豆微微一笑，這笑容，帶着說不出自嘲。
“那我呢？”
林風道。
納蘭紅豆看向林風，眼神難得變得柔和起來，“你是我現在唯一的朋友，從你維護我的那一刻，我真的有種想要放棄殺劍的衝動，但不行，我的人生註定是灰暗的……林風，你走吧，謝謝你能出現在我的世界。”
林風愣住。
這是，他第一次聽到納蘭紅豆這般感性的一面。
雖然之前在玄天宗有偶爾有流露過，但從未現在現在這般徹底。
他還想勸幾句，但納蘭紅豆，已經回到了莊園，並且順手關上了門。
這是逐客令。
她，打算跟自己再無糾葛，從此踏入黑暗。
林風站在原地，看着那個瘦弱的嬌軀，肩膀上，彷彿承受了一般人無法承受的負擔。
“走吧，你救不了所有人。”
韓無極嘆息道，“這女娃，是無鞘之劍，註定得不到安寧。”
林風沒有作聲。
“喂，你小子不會又要多管閒事吧？”
韓無極一愣。
“從她說出我是她朋友的時候，這個閒事若是不管，也違背了我自己的大道。”
林風微笑道。
韓無極有些頭疼。
這小子，真是一點沒變。
但……也十分的欣慰。
或許只有這樣的人，纔有資格成爲他韓無極的忘年之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