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甚至都覺得,慕修臣所謂的喜歡她,到底是喜歡她這個人,還是喜歡她當時故意假裝的表象。
或許,他都不曾有一刻真正喜歡過她。
童筱筱想做出沒事人的模樣,以免自己顯得狼狽,可手腳都因爲莊鴻這些話發軟。甚至連心臟擁入四肢百骸的血,都變得微涼。
莊鴻撿起地上破碎的手機,暢快而又怨恨地深深看她一眼,大步走向門口。
童筱筱眼神渙散在走神,一直裝空氣的祕書只能硬着頭皮喊人,“莊總,解約需要籤文件還有支付違約款。如果您對此有意義的話,可以找律師跟我們這邊對接。”
“犯不着這麼麻煩。不差這點錢。”
莊鴻早就準備好解約合同和違約金了,只是剛剛氣忘了。
他轉身,把合同跟支票丟到了童筱筱的身上。
“抱着這些臭錢和所謂的利益過一輩子吧。童筱筱,你最好祈禱你這輩子都有足夠的財力和身份,不要掉下來。不然你這樣的人品,怕是連個收屍的人都沒有!”
童筱筱這時才勉強回過神,耷拉着眼皮譏諷道:“謝謝莊少的祝福,你也不遑多讓。”
莊鴻冷嗤一聲,離開了。
辦公室裏頓時安靜下來。
祕書小心翼翼上前,撿起地上的合同和支票,“童總,您……”
“把合同給法務部那邊,讓他們審覈。”童筱筱打斷她的話,攤開了一份需要處理的文件。
她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因爲沒有用。
祕書拿着合同輕手輕腳離開,把門給她關上了。
童筱筱逼着自己壓下那些紛雜的思緒,專心工作。慕修臣可以愛上別人,她也可以,犯不着爲這種事情傷心,人這一輩子又不只是愛情。
她處理了也就兩份文件,接連三個大股東打來電話,詢問招標會的事情。
中標文件還沒下來,但童筱筱有自己的路子知道消息,他們自然也能。
“筱筱,你十八歲進公司,其他人都不贊同你當總裁,我給你投了支持票。你知道爲什麼嗎?”
“因爲我對您足夠坦誠,也能爲公司帶來足夠的利益。”童筱筱知道對方在敲打自己,軟了聲音道:“抱歉方總,招標會因爲我個人的恩怨問題導致失利,我會盡快想辦法把這次失利造成的損失補上。”
股東道:“你能自己認識到錯誤,自然最好。童總,你記住了,你一無所有時,我可以把你捧上位。如果你沒辦法給我想要的,我自然也可以讓你下去。”
“……我明白。”
其他兩個股東的話說得不一樣,但大概意思跟這個股東都差不多。
童筱筱若是拿到童家在童氏集團的所有股份,或者童家的這些股份持有者們能跟她站在一條線上的話,再有幾年,她可以把這三個大股東擠下去,迫使他們賣出手中的股份。
到時候童氏集團還有幾個大股東,但那幾個人絕對無法再對童家的話語權產生威脅。
但童筱筱也就是名頭聽着風光些,實際上就是個打工的狗。
掙了錢,主人家樂意就賞一根骨頭,不樂意,就什麼都沒有。
而給公司造成任何損失,不論客觀還是主觀原因,他們都只會當她這條狗不好用,把她狠狠揍一頓。
童筱筱緊急召開會議,跟高管們商量如何彌補這次投標未中帶來的損失。
不過大家的積極性都不高,其中一個跟柯雅詩關係比較好的高管還半真半假地說道:“聽說這次未中標,是因爲童總跟慕少產生了些齟齬,慕少在裏面起了反作用?反正現在政府還沒公佈中標的公司,不如童總再去跟慕少吹下枕頭風,興許問題就解決了呢。”
看着是在提意見,其實就是在怨她因私人恩怨造成公司員工們的工作負擔,還順道內涵了一下她靠爬牀上位。
當時所有人都以爲童顯宏會在童老爺子卸任後接手,可董事會上,卻有幾個大股東臨時投了童筱筱。
而柯雅詩身爲童筱筱的祕書兼前好友,在說起這些事時,總是語焉不詳。
再加之童筱筱跟那幾個大股東關係比較親密,很多人默認她爬牀上位。
此時,聽了這名男高管的話,會議上一席人看童筱筱的目光都變了。
童筱筱早已習慣了應付各種情況,她粲然一笑,“自從柯祕書被我開除後,劉總監對我說話總是夾槍帶棒。這是在給紅顏知己出頭?勇氣可嘉。”
在座有一位就是這位男高管的老丈人,男主管臉色一變,頓時偃旗息鼓。
男高管在老丈人的注視下,如坐鍼氈,他憋紅了臉,想說自己沒說過這種話。
可是童筱筱沒給她機會,“只是我這人呢,最討厭吹枕頭風。所以想辦法彌補這次投標未中的事,我肯定沒有辦法,只能勞煩劉總監費心了。兩天交上來一個可行方案,沒問題吧?”
她嘴裏詢問有沒有問題,但人已經站了起來,“散會!”
正好這位男高管有個姨父是政府那邊的辦事人員,興許這次還真有挽救的機會。
就算挽救不了,這男高管自身實力在那裏,兩天應該能憋出來一個可行性方案。
如果他沒能力,她也不會把他留到現在。
男高管連反對的機會都尋不到,急得火上澆油。
而其他人早就習慣了童筱筱的做事風格,並不敢因爲她年輕,就爬到她頭上肆意妄爲。此時看到劉總監如喪考妣般的樣子,一個個慶幸不已,幸好他們沒亂說話。
……
童筱筱忙碌一天後,答應了慕修臣晚上在一家飯店見面的要求。
他罕見地沒穿西裝,而是穿了身休閒裝,上面是白色是T恤,下面穿了件藍色牛仔褲,看上去減齡不少。
不過他年齡也不大,滿打滿算二十五,只是因爲他身上氣勢太盛而常年又穿着西裝遊走於各界名門權貴之間,總讓人無意間忽略他的年齡。
童筱筱到時,兩個女人正在跟慕修臣要聯繫方式。
她走過去,笑道:“抱歉兩位,不太方便,他已經結婚了,我是她妻子。”
“就你長成這樣,也配跟他結婚?”
童筱筱以前長得再好看,現在臉上多這一條傷疤,看起來也十分醜陋。
沒有女人會不在意自己的容貌,童筱筱下意識碰了下臉上的疤痕,而一旁眉目清冷的慕修臣已經開口,“兩位請自重。”
聽見他爲自己說話,童筱筱略顯詫異地看着他。
但慕修臣並未看她,而是眼神微涼地看着快要湊到他身上的女人。
“我只是實話實說而已。小哥哥不要怕她嘛,結了婚也可以跟異性交朋友啊,像她這樣的醜八怪,有什麼資格……”
女人撒嬌似的話還沒說完,慕修臣沖服務員喊道:“你好,麻煩叫保安過來,把騷擾我的這兩位女士帶走。”
沒等服務員糾結怎麼處理,兩個女人面上神色變幻,氣憤地瞪了眼慕修臣,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而他連個眼神都沒施捨給她們,只是對服務員道:“幫我把桌子擦一下再上菜,謝謝。”
兩個女人站在一旁也可以聽到他說的話,這下氣得連飯都不吃了,拿着包便走了。
臨走前還不忘嘲諷一句,“一個大男人這麼沒肚量小心眼,怪不得娶個醜八怪!”
而童筱筱看着慕修臣,恍惚間有種回到以前剛談戀愛的時候。當時他對她算不上多溫柔,可跟除童媛媛以外的其他異性都保持有適當距離。
在她提出不喜歡他跟童媛媛走太近的時候,他第二天便連看都不再看童媛媛一眼,給了她足夠的安全感。
但慕修臣一開口,便把她拉回了現實。
“我以爲就算再討厭你,也可以跟你平靜無波地做夫妻,大不了各過各的日子。可是你一次又一次沒有底線的行爲,讓我發覺,我高估了自己對你的忍耐力。”
慕修臣淡漠地望着她,用最平靜的語氣說着最傷人的話,“童筱筱,我從未這麼討厭過一個人。”
童筱筱桌下的手已經緊緊攥在一起,可面上卻仍舊是含笑的模樣,“你是討厭我還是喜歡我,對我來說沒有區別,我只需要你跟我繼續這段婚姻。”
反正又不是第一次被人討厭了。
有人喜歡她,纔是稀奇的。
菜上來了,氣氛僵持許久,兩人達成一致條件。暫時維持婚姻狀態,童筱筱需要配合慕修臣參加一切社交場合的活動,並且私底下不允許再跟慕家老爺子見面或者聯繫。
而慕修臣則只需要跟童筱筱去看望童老太太,並在老人家跟前做出他們感情很好的假象,另外跟她搬到同一個住處。
條件談好,慕修臣一秒鐘都不想跟童筱筱多待,起身就要離開。
“喫完再走吧。今晚還需要你跟我去看望奶奶呢。”童筱筱已經有段時間沒跟他一起好好喫完一頓飯了。
慕修臣拉開椅子重新坐下,卻沒拿餐具,只是沒什麼情緒地看着她,“童筱筱,有沒有人說過你……很下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