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裁辦公室旁邊的是一個小型會議室,裏面也就幾個沙發,然後擺了點裝飾品。

    三人進去後,分別落座。

    童老爺子跟平時一樣,沒什麼大的表情,而童老太太時不時地偷偷瞥向童筱筱,看上去有些惶惶不安。

    童筱筱還以爲她奶奶這樣,是因爲他們之間已經捅破了那層窗戶紙,不由得面露譏諷。

    而這時,童老太太開口道:“筱筱,你一個女孩子,都已經嫁人了,再在童氏集團當總裁也不合適。就當是奶奶對你的最後一個請求,你自己辭職,好嗎?”

    她看着童筱筱,除了驚慌以外,還帶着幾分高高在上的施捨和同情。

    童筱筱本來還存了跟他們好好商量的心思,一見老太太這樣子,被噁心得不行。

    “您現在是以什麼立場來要求我呢,奶奶?兩位看起來不誠心,看來我們沒必要再談下去了。”

    她起身便要走,童老爺子也跟着站了起來,在後面喊道:“你現在走了,不要你母親給你留下的這些東西了嗎?”

    “我母親也就給我留下幾分手稿而已,我不記得她……”童筱筱轉過身,本來泰然自若的態度,在看到他手裏的東西時,頓時變了樣。

    他手裏拿着一份遺書,上面寫着“給我最可愛的女兒筱筱”。

    童筱筱很確定,這就是她母親的字跡。

    她面上血色已經一點點褪去,“你……你們不是說,我母親沒留下遺書嗎?”

    “這裏面寫了不少關於童家的事,要是讓你外公他們看到,對童家不好。而且讓你看了,你還怎麼感激我跟你奶奶呢?”

    分明還是之前那個人,可童筱筱看着童老爺子,就像是看着一個陌生人一般。

    她一直覺得她父親纔是童家最下作的人,如今看來,倒是跟爺爺一脈相承!

    童筱筱壓下心中翻涌的情緒,“我辭職,就把遺書給我嗎?”

    “不,筱筱,你可能想得太簡單了。”童老爺子望着她,搖了搖頭。他緩緩展開遺書,然後當着她的面,撕裂了。

    “不要!遺書給我,我什麼條件都答應!”

    童筱筱眼巴巴地看着遺書,心臟像是要跳出胸腔。

    現在只是撕成兩段,只要粘一下就好。

    然而,童老爺子衝她笑了一下,把遺書撕碎了,走向窗邊。

    “不……不要,不可以!那是我母親留給我的!”

    母親的死是童筱筱的執念,她顫抖着走向童老爺子,想要把遺書搶回來。可以粘到一塊的,她可以把遺書拼起來。

    然而童老太太突然走過來,自身後抱住了她。

    “放開我!”

    童筱筱猛地掙開她,跑向童老爺子。

    可還是晚了。

    窗戶打開,碎裂的遺書飄飄灑灑,消失在童筱筱的視線裏。她面色慘白地扒在窗戶邊,幾乎探出大半個身子去撈,“給我……還給我……”

    只是一片都沒撈到。

    這是二十六樓,往下看,人都只是一個小點,更不要說撕碎的遺書了。

    時隔將近十九年,童筱筱剛知道遺書的存在。

    可不到兩分鐘時間,這份遺書就從世界上徹底消失了。

    “筱筱,反正都沒了,你還是站回來吧。你這樣,要是掉下去了怎麼辦?”童老太太走過來,面色複雜地去拉童筱筱。

    只是她才碰到童筱筱,就被甩開了。

    童筱筱走到童老爺子跟前,緊攥着他的衣領,目眥盡裂,“你是故意的!”

    “你沒說錯,我就是故意的。遺書裏寫了我跟你奶奶怎麼配合你楊阿姨,一點點加重你母親抑鬱症的,這種東西怎麼能留下來呢?關家可不像你那麼好對付啊。”

    童筱筱艱難道:“你……你跟奶奶逼迫我母親?”

    “是啊。你楊阿姨當時都已經懷上兒子了。我們說讓你母親同意把那個孩子接回家裏養,她都不肯。讓她離婚,她也不同意。我們只好把她囚禁在家裏,斷了她所有對外聯繫的方式。”

    童老爺子道:“只不過我們瞞得了一時,瞞不了一世。爲了避免你母親跟關家那邊亂說,引來報復,我們用你威脅她,讓她自殺,畢竟只有死人的嘴才能永遠合上。”

    “哦,還逼着她留了一封遺書給關家,不許他們爲難童家。”

    “本來有關家在,她完全不用在意這些的。可是你那段時間跟楊悅走太近了,比跟她那個親媽都親。我們說要把你帶出去,扔在外面,她就怕了,然後就按我們的意思自殺了。”

    童老爺子看着童筱筱長大,太清楚她在意什麼了,幾乎每個字都是在往她心臟上扎刀子。

    她踉蹌着後退了兩步,眼底猩紅,淚止不住往外流。

    她……她之前居然還恨過母親的懦弱,嫌她不管不顧自殺,拋下她。

    原來都是因爲她嗎?

    她竟然還把爺爺奶奶這種罪魁禍首當好人,給他們做牛做馬這麼多年……

    童筱筱喉嚨裏涌上一股腥甜,她緊攥着拳,用力嚥下去。而後跑過去,掄起一旁的花瓶,重重砸在童老爺子頭上,“我跟我母親到底有什麼地方對不起你們,你們要這麼對我們?!”

    母親手腕當時割得那麼深,該有多疼啊……

    爺爺奶奶是在旁邊看着嗎?

    他們就那麼看着她血液一點點流盡的嗎?

    童老爺子再怎麼說也年紀大了,花瓶砸上來,他頭上流出鮮紅的血液,砰得一聲便倒在地上。沒昏迷,但並不好受。

    就算這是計劃中的一環,可他看着童筱筱走過來,還是感到害怕。

    “老公,你怎麼樣?”

    童老太太驚慌失措走過來,想要扶起來童老爺子,但是被童筱筱踹開了。她摔到了尾椎骨,爬都爬不起來。

    童筱筱知道自己不該在這種地方動手的,可悔恨、愧疚和難過充斥着她的心臟,她感覺自己快要呼吸不過來了。

    她發病了,該及時喝藥控制自己的。

    可她控制不住自己,也無法保持理智。

    童筱筱走過去,蹲下身,抓着童老爺子的頭髮,用力往地上砸,“死的人爲什麼不是你?你這樣噁心齷齪下作不擇手段的人,爲什麼還要活着?這麼喜歡逼人自殺,你去死啊!”

    憑什麼母親要痛苦死去,而這一家子黑心的人卻趴在她這個做女兒脊背上,驅趕着她,活得這麼痛快滋潤?

    老天爺何其不公?!

    “救命!誰來幫幫我們啊!”

    童老太太扯着嗓子,聲嘶力竭地喊着。有一堆人衝進來,費好大的力氣才把童筱筱拽開,她被迫起身時,手上還捏着童老爺子的一綹頭髮。

    童筱筱臉上染了血,配着臉上那條猙獰的傷疤和癲狂的模樣,看起來像惡魔,像瘋子,就是不像個正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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