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筱筱順着窗戶看向外面,空蕩蕩的,已經看不到人了。

    她不再掙扎,似笑非笑道:“人都走了,慕少可以鬆手了吧?”

    慕修臣這次沒再阻攔,鬆了手。

    沒人可以借力,她軟着身子往下倒。見狀,他瞳孔微縮,下意識伸手去扶她。

    可童筱筱拍開了他的手,她面無表情地後退兩步,跌落在地上。

    “人都是會變的……謝謝慕少給我上了一課。”童筱筱有些喫力地扶着地面站起來,譏諷地笑了笑。

    慕修臣不喜歡她這樣的眼神,她做了那麼多錯事,可她這樣子看起來,倒像是他負了她一般。

    “筱筱,你還是少說兩句吧。”柯雅詩站起來,走到童筱筱身旁,溫聲勸道:“坐下喫飯,飯都快涼了,你也沒喫幾口。那道醉蟹做得很不錯,你不如嘗一……啊!”

    童筱筱抓起湯汁最多的一道菜,全都潑到了柯雅詩的臉上,然後砰一聲把盤子扔到了地上。

    她已經努力在控制自己的情緒了,可吃了太久非針對性治療藥物,再加上她又窩了一肚子氣。情緒跟病症一起爆發,哪怕知道這樣會讓自己處境更加艱難,她也控制不住自己。

    “慕修臣親手爲你做的菜呢,就這麼扔了太可惜了。你要不要趴到地上舔乾淨,等到明天上班好跟同事們炫耀,你的金主對你有多好呀?”

    她最見不得這噁心吧啦的玩意兒,跟童媛媛楊悅一路貨色!

    “童筱筱!”

    慕修臣厭惡地喊了一聲,視線自碎裂的盤子,轉到了她的身上。

    那樣冷漠到極致的眼神,似是要化爲實質,釘在她身上一般。

    童筱筱睫毛顫了一下,又把下巴微微揚起一些,好讓自己顯得不是那麼在乎他的態度。

    “算了慕少,筱筱她……她可能只是孕期脾氣大。”柯雅詩紅着眼睛擦着身上的髒污,聲音裏已經帶了顫音,聽起來讓人十分心疼。

    童筱筱滿意地點點頭,“看到了嗎,慕修臣?你也要跟柯雅詩學學這肚量纔好。”

    話音才落,慕修臣沉着臉捏住了她的下巴,“看來說再多,不給你點教訓,你也記不住。喜歡砸東西是嗎?給你砸。”

    他猛地鬆開她,叫來保鏢,“去買一車花瓶,讓她砸個夠。”

    “抱歉,我沒砸花瓶的興趣愛好。”

    童筱筱知道自己這會兒情緒不太對勁,不該繼續留在這裏,扭頭要走。

    只是下一秒,慕修臣拽住她,把她強硬地按到了沙發上。他雙手撐在她身側,俯身盯着她,“沒人爭取你的意見。”

    保鏢辦事效率很快,不過半個多小時,就拉來一小貨車的花瓶,都是三十公分左右高,粗略估計有兩千多個。

    慕修臣把童筱筱拉到了外面,站在一旁冷漠地看着她,“可以開始了。”

    “慕修臣,我有病,中度抑鬱和中度狂躁症。”童筱筱站着不動,試着示弱,“你應該給我買我之前喫的藥,或者找專業心理醫生給我治療,而不是讓我一個孕婦在這裏做苦力。”

    她剛退燒出院,沒有那麼多力氣。

    慕修臣走至她身旁,從身後抱着她,把花瓶塞進她手裏,“不會?”

    他抓着她的手揚起,把花瓶扔到地上。

    嘩啦,碎了一地。

    跟童筱筱的心一樣。

    她手裏已經被塞了一個新花瓶,他抓着她的手再次擡起。

    童筱筱問道:“我說我有病,你不相信?”

    “狼來了說多了,就不會有人信了。”

    “可最後狼真得來了。慕修臣,如果我的病是真的,不及時治療就會加重呢?”童筱筱不喜歡這樣被人桎梏的姿勢,這會讓她想起她跟鍾宴之間那些十分陰暗的過去。

    可她掙扎了幾下,沒掙扎開。

    她的狂躁症發作,只能扔個花瓶,跟精神病院那個病患沒法比。

    突然有些羨慕那個人了呢,至少他是揍人的,而不是捱揍的。

    慕修臣聽到她的話,動作頓了一下,然後聲音淡漠道:“那隻能說你……咎由自取。”

    他鬆開她,轉身回別墅,還不忘叮囑保鏢,“看着她。花瓶砸不完,就不用休息了。”

    “好的。”

    嘩啦。

    童筱筱努力剋制着自己,花瓶才落到了她面前的地上,而不是砸到慕修臣的身上。

    ——“童筱筱,誰讓你跟媛媛搶競賽生名額的?她是你姐姐,你就不知道讓讓她嗎?自己去把草坪修剪一下,再把傭人的衣服都給洗了,不然今晚不用休息了。”

    ——“筱筱,你怎麼又惹你楊阿姨生氣了啊?她說你不把那些衣服和鞋子洗了,就不讓你喫飯也不讓休息。”

    ——“童筱筱,把媛媛喜歡的那個鑽石項鍊給她。你母親留下來的怎麼了?不給她,你今晚就不用休息了,去小黑屋呆着去!”

    ——“童筱筱……”

    童筱筱最討厭這類威脅的話,而現在,慕修臣也和那些人一樣了。

    他,不再是她世界裏的那束光了。

    ……

    慕修臣回到別墅,卻沒有立刻離開,而是眸色晦暗不明地盯着童筱筱的方向。

    他拿着手機,給下屬打了電話。

    可電話接通後,他又改了主意,“沒事。”

    他是得多蠢,纔會明知道是謊言,還要去試一試?

    柯雅詩此時已經清理好身上的髒污,換了一身乾淨的衣服。她的五官只有一雙眼睛跟童筱筱比較像,可她穿衣風格跟妝容故意模仿了童筱筱,不說話時,乍一看有幾分相似。

    慕修臣看見她從樓梯上下來時,才第一次意識到這一點,心裏莫名有些不舒服。

    而柯雅詩見他看了自己半晌沒說話,還以爲他終於注意到了自己,心跳都不由得快了幾分。

    這時,慕修臣挪開視線,蹙眉道:“你不適合這種風格的衣服,換了吧。”

    見過童筱筱穿這種風格的衣服,再看其他人那麼穿,總覺得少了一股味道。

    柯雅詩身體一僵,隨即臊得滿臉通紅。她還想說些什麼,好讓場面看起來沒有那麼尷尬,可她還未開口,他已經越過她離開了。

    自始到終,他的目光都沒再落到她身上過。

    爲了有機會跟他在一起,她已經一步步走進了深淵。

    可爲什麼他連看都不願意多看她幾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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