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修臣心臟顫了一下,強行驅散了那點不安和惶恐,“我不……”會後悔。
後三個字沒說出來。
話到嘴邊,又改了口。
慕修臣不知道自己在說給莊鴻聽,還是單純地爲了說服自己,“人生在世,最親近的人就是親人和好朋友。如果不是童筱筱心狠手辣到了極點,關家、童家還有雅詩不會那麼對她。”
他頓了頓,聲音低了些,“她的至交好友跟親人聯合起來,無緣無故針對她,那個綁架她的綁匪跟侵犯涵涵的周子昌也栽贓她……這種猜測太荒誕了。”
什麼樣的人,才能品性惡劣到這般對待自己的女兒(孫女、外孫女、朋友)?
比較起來,童筱筱品性惡劣、撒謊成性,故意給他們潑髒水更具有可信性。
所以,他不可能誤會童筱筱。
“你說的沒錯啊,她確實不是個好人,我也從沒覺得她是好人啊。我不是說你是不是誤會她了,我是說,就算她這樣惡毒,你還是放不下。可是因爲你現在做的這些事,把她逼到絕路,以後想跟她複合也……”
莊鴻沒說完,被打斷了。
慕修臣靠在座位上,喉結微滾,聲音要比平時低沉很多,“我不會跟一個沒有道德底線的人在一起。就算再放不下,也不會。”
他站了起來,剋制着不去看童筱筱那邊,“慕家已經在準備我跟雅詩的訂婚了。我會放下的。”
“誒,修臣,就算不要童筱筱那朵食人花,也不必跟柯雅詩在一起吧。我瞧着她也不是什麼合適的人選啊!”
莊鴻跟着站起來,氣急敗壞地喊了一句。
只是慕修臣沒有停留,倒是他一扭頭,看到他女朋友還有路唯楓正面色不善地看着他。
莊鴻,“……”
他不就是說了一句童筱筱食人花嗎?
也沒冤枉她啊,她自己都在喝咖啡不在意呢,他女朋友這是什麼可怕的眼神?
……
路唯楓跟林相宜看出來童筱筱心情不好,剛好國慶各個地方在搞活動,他們提議去逛商場。然後,莊鴻爲討好女朋友,成了人形掛件。
童筱筱買東西很利落,看一眼就說要。
有時候她沒說要,只是多看了幾眼,路唯楓跟林相宜就開始在旁邊攛掇。
路唯楓插着兜指揮,“包起來。”
林相宜心疼得不得了,“這件衣服也就五萬塊錢,筱筱你怎麼連這點錢都猶豫?慕修臣實在是太過分了,竟然對你這麼苛刻。買了吧,我掏錢。”
莊鴻懷疑人生,也就五萬?
他去高級會所消費一天,開一瓶五萬的酒,林相宜都能在旁邊拐彎抹角說他不夠勤儉持家,不好養。
他都開始反思自己是不是過於大手大腳了,怎麼到童筱筱這兒標準就不一樣了?
童筱筱光進商場這一小時,都刷了快百萬了!
莊鴻越想,心裏越不是滋味,他累得放下手頭東西,“東西太多了,可以讓店員送過去。”
“太費勁了,還是直接拿回去。”林相宜隨意地擺擺手道。
莊鴻累得這會兒面色泛紅,“這堆東西一個都沒我的,爲什麼我拎着?”
林相宜停下腳步,沒好氣道:“你紳士點,難道讓筱筱跟我拿啊?”
有店員不用,非得用他,他都懷疑女朋友是不是被另外兩個人攛掇着整他玩呢。
莊鴻心裏亂七八糟地吐槽着,等了半天沒人說話,他才隱隱察覺不對。
童筱筱已經停了下來,眸底晦暗不明。而林相宜雙手絞在一起,一副做錯事的樣子。
“怎……怎麼了?”莊鴻莫名心虛。
沒人接他的話。
童筱筱重新勾起嘴角,扭頭衝林相宜笑了笑,“我正好有些累了,跟路唯楓找個地方坐會兒,就不打擾你跟莊少約會了。哦,這裏面那幾枚袖釦、胸針還有那塊手錶是給路唯楓的,其他都是送你跟莊少的。”
林相宜糾結道:“可那些衣服跟飾品,都是我給你選的。”
“都是你的尺碼。而且你知道的,我買什麼,其實都是白買。”
鍾宴會把一切事無鉅細給她準備好,她就是買再多東西回去,它們也逃不過擱置到垃圾桶裏的命運。
童筱筱沒說出來,但除了莊鴻,路唯楓跟林相宜對此心知肚明。
“嗯,我知道了。那我們就先接着逛了。”林相宜強顏歡笑,把給路唯楓買的幾樣東西留下來,然後拉着一臉困惑的莊鴻走了。
莊鴻想了半天,也沒想明白,問林相宜,“林相宜,你們幾個是不是故意針對我?我也沒說什麼,他們兩個就給我擺臉色看,過分了啊!”
“以後別在路唯楓跟前提跟體力有關的事情。”林相宜悶聲道。
“啊?”他有點懵。
她擡起頭,有幾分遷怒道:“啊什麼啊?筱筱在慕修臣那受了那麼多苦,在你姑姑的婚禮上當衆被那個方月打罵,私底下還不知道受了多少苦。路唯楓心疼,擔心她抑鬱症加重,跟家裏做了交易。”
林相宜深呼吸了口氣,才紅着眼繼續說下去,“他一顆腎給了他那個私生子哥哥,換他父親把筱筱從精神病院裏帶出來。”
莊鴻這下徹底愣住了。
當年修臣跟童筱筱分手後,大醉了一場,反覆唸叨着她爲什麼對路唯楓那麼好,跟路唯楓那麼親近,卻連一點真心都捨不得給他。
他跟阿遲當時就很不是滋味,後來見童筱筱跟路唯楓還一直那麼親近,也替修臣感到不值。
但是今天,他突然就明白了。
修臣喜歡童筱筱,卻只是喜歡,她做出了違揹他底線的事,他便再無法接受。
而路唯楓,他不管童筱筱什麼樣子,始終站在她身邊。爲了她能好過一點,他可以付出一切,包括路家繼承人的身份和他一輩子的健康。
莊鴻喉嚨哽了一下,突然有些羨慕這樣的友誼了。
不遠處,童筱筱拎着那幾樣買給路唯楓的東西,又扶了扶腰,抱怨道:“懷孕確實累,而且我也有點餓了,找個地方喫點甜品怎麼樣?”
她擡頭看着他,這才發現他頭上細密的汗珠,還有略有些蒼白的臉色。
他應該早就已經累了,但是沒有吭聲。
曾經那個因爲她總是不開心,陪着她做極限運動宣泄精力發泄不滿的桀驁少年啊。如今卻因爲她,變成了這副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