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不等童筱筱回答,關家那些人已經一個個火急火燎地開始反駁。

    “爸,您冷靜點。她……她手上可是沾過人命的,你讓她來家裏,是怎麼想的啊?”

    “我不同意。今天見她就已經是破例,我決不允許她來我們家。”

    “一年三次來太多了,一次我都覺得勉強!”

    “她跟慕少婚姻期間,就出去會所包養男人,勾引路家小子跟鍾少。如果來了我們家,等她把臉上傷疤治好了,您就不擔心她在我們家裏胡作非爲,讓我們全家都擡不起頭嗎?”

    一羣人吵吵鬧鬧,對童筱筱的怨恨和嫌惡恍若要化爲實質,就像她是刨了他們祖墳的惡人一般。

    童筱筱已經很久沒犯病了,可此時看着這羣人的模樣。

    她臉色發白,頭上開始冒出點點冷汗,手指也跟着顫抖。她隨着帶着藥,可是不打算喝,她不想讓這些人覺得,她確實有病。

    只是慕修臣不自覺看着她這邊,而且他之前跟心理醫生聊過,知道她這是發病的表現。

    “帶藥了嗎?”他蹙眉問道。

    一句話,聲音不大,卻讓所有人安靜下來,面色各異看着童筱筱。

    童筱筱硬壓下心中那些煩躁的情緒,譏諷道:“路唯楓用了一個腎作爲代價,就爲了把我從精神病院裏帶出來,替我聲明我不是精神病,讓我能做個正常人。怎麼,慕少一句話又想把病重新安回到我頭上嗎?”

    慕修臣也是從她嘴裏,才知道路唯楓沒了一個腎的事,他沒想到路唯楓會爲她做到這種地步。

    他眸色複雜道:“我沒說你有精神病,只是說你現在看起來不太舒服……”

    “黃鼠狼給雞拜年,不安好心。”童筱筱咬牙切齒,“我沒病,也不需要你關心,你少在這兒假惺惺!”

    他處處把她往絕路上逼,現在又做出一副關心她的樣子,真是讓人作嘔!

    慕修臣被她這樣喊,神色已經涼了下來,“隨你。”

    難受的是她又不是他。

    “童筱筱,注意跟慕少說話的態度,他關心你,你話太過了。還有,我的話考慮得怎麼樣了?”關老爺子見她這般大吼大叫,心生不悅,這個外孫女跟小女兒一點可比性都沒有。

    童筱筱病發,根本壓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不動手就是好的。

    她不想暴露自己有病的事情,想要儘快離開。

    “好像在關老先生看來,能回關家是對我的施捨?”童筱筱站了起來,盯着關老爺子道。

    關窈窈蹙眉,“要不是慕少親自上門,爺爺絕對不會給你這個機會。童筱筱,你好自爲之,機會只此一次。”

    她也不想童筱筱來關家,可她更討厭後者用那副不屑的語氣說關家,好像他們一羣人是小丑似的。

    “那我就告訴你,這機會對我來說,一文不值。別說讓我倒貼二十個億,就是你們給我二十個億,我也不願意來關家!”

    這種爲了外人無限殘害她的親人,她不需要!

    聞言,慕修臣神色微變,她不是很在乎關家嗎?

    關窈窈遠比他情緒要激動得多,“你……童筱筱,我真不知道你說這種話,是從哪兒來的優越感!”

    “這句話,應該我說你,你,你……你們纔對!”童筱筱手指挨個指過去,大笑道:“你們關家這麼多人,卻連一個能夠主事的人都沒有,偌大一個公司,管理得一塌糊塗。”

    聽此,衆人面色皆變。

    公司蒸蒸日上,她憑什麼說這種話?

    童筱筱看一眼他們,便知他們的想法。

    她擦了下眼角笑出來的眼淚,“你們都看不起我,覺得我水性楊花是吧?可是慕修臣爲了要挾我,設計過你們,最後還是我幫了你們呢。你們那麼多次化險爲夷,不是靠你們所謂的靠愛感化,是我‘睡’男人睡出來的啊!”

    童筱筱道:“你們現在享受的這一切,都是我賜給你們的,你們哪兒來的優越感呢?”

    長輩們聽着她這荒唐的話,氣得說不出話,關窈窈面紅耳赤指責道:“你胡說!”

    “你們可以問你們旁邊的慕少啊,可以問劉山河之前分明要取消跟你們的合作,爲什麼又反悔了呢?他不說也沒關係,我告訴你們啊,因爲我用我跟他的‘性愛視頻’要挾他了啊。”

    童筱筱笑得花枝亂顫,哪怕毀了容,卻給人妖冶的感覺。

    關母氣急敗壞道:“怎麼有……怎麼有你這樣厚顏無恥的人?”

    “那你該感謝我這個厚顏無恥的人,給了你們優渥的生活!一羣沒用的東西,從小活得這麼好,都比不上我一個九死一生的人,是有多笨啊?”

    童筱筱不理會這些已經被她氣到說不出話的人,她走到關老爺子跟前,眼底悲哀一閃而過。

    然後,她雙手抓着衣服,很利落地在地上重重磕了幾個頭。

    “你們那麼喜歡我母親的遺書,就拿着吧。我童筱筱對你們關家問心無愧,從此以後,我們橋歸橋路歸路,再無瓜葛。後會……無期!”

    童筱筱頭已經磕腫了,細細密密的疼痛讓她腦子清醒了幾分。

    她扶着地面爬起來,有一滴淚滾落在地上。

    然後,她頭也不回地走向了出口。

    離開這裏,她再也不會回來。

    就當這世上以後沒了親人吧。

    關家人被童筱筱的反應驚住了,回過神後,愣愣地看着慕修臣。

    最後先開口的是關老爺子,他整個人看起來都有些迷茫,“你以前用我們威脅過她?”

    “當然沒有。”柯雅詩剛纔看熱鬧看得太投入了,這會兒一聽到這話,趕緊反駁道:“慕少這種人品,怎麼會做出這種事呢?”

    最後那句話分明是替慕修臣開脫的,他卻覺得像是在自己臉上扇了一巴掌。

    慕修臣道:“……我做過。”

    他看向關家其他人,鄭重道:“而且不管她用什麼手段,她確實幫了你們關家很多次。就是我覺得她比較在乎關家,纔會來找老爺子說服她。”

    他不是爲了幫童筱筱修復她跟關家的關係,只是實話實說而已。

    然而,關家人聽了以後,久久沒說話。

    半晌後,關老爺子道:“關家的臉都讓她給丟盡了啊!”

    他站起來,佝僂着腰上了樓。

    他以爲關家有着每次逢凶化吉的氣運,原來是那孩子一直在暗中幫忙嗎?可他寧願不要她用身體換來的那些幫助,她把關家當成什麼?

    她知不知道有多少人會因此在背後笑話關家啊!

    她惡貫滿盈,卻用這種方式幫關家,是要拖關家做她最後的靠山,以防萬一,好讓他們幫她度過難過嗎?

    她休想!

    他死去的女兒不會同意,那些她害過的人,也不容許他同意!

    ……

    童筱筱喝了藥,讓司機準備回去。慕修臣打來電話,她面無表情接了。

    “喝藥了嗎?如果你沒帶藥的話,我這裏剛好有。”慕修臣道。

    她聽着他的關心,漠然道:“關心我啊?不怕讓死去的孩子還有涵涵失望嗎?”

    “……只是擔心你病發傷人而已。”

    “慕少思想境界真高,我比不上。真抱歉啊,你帶着你的小嬌妻往關家跑一趟,還是沒能阻止我。慕修臣,我現在覺得你們很膈應,很噁心,看好你覺得需要保護的那些人哦。不然後果自負!”

    童筱筱掛了電話,把慕修臣、柯雅詩、童家還有關家所有人的聯繫方式都給拉黑了。

    一直都是慕修臣逼她,現在輪到她動手了!

    他不是總喜歡說她下作卑鄙惡毒,害了他在意的那些人嗎?白白佔了這個罪名,看着他每次大義凜然那樣子,可真是讓人噁心啊!

    童筱筱昨夜沒睡好,再加上情緒波動太大發病吃了藥,一路上都是睡過去的。

    她中午出發,到了a市已經是凌晨。

    可鍾家老宅燈火通明,鍾宴西裝革履站在門口,正在等她。見她下車,他含笑走過來,牽住了她的手。

    他的手很冰,也不知道在外面等了多久。童筱筱扭頭看着他,門口的燈光不甚明亮,樹影倒映在他棱角分明的俊臉上,他垂着濃密捲翹的睫毛,殷紅的脣只是淺淺勾着,倒給人一種歲月溫和繾綣的錯覺。

    誰又知道這人是個歇斯底里的瘋子呢?

    他的外表太具有迷惑性了。

    “筱筱一直看着我,是覺得我好看嗎?”

    鍾宴突然笑出聲,有磁性的低沉男音聽起來很撩人。

    童筱筱精神已經很疲憊,但不得不認真回答,不敢敷衍,“你不論是身材還是長相,都是頂尖的。每年光是看有多少名媛追你,你就該知道自己魅力有多大。”

    “別人喜不喜歡,我不在意。”鍾宴傾身過來,捏住了她的下巴,問道:“那筱筱覺得我跟慕修臣,誰更勝一籌呢?不要撒謊。”

    呼吸纏綿,卻不見半分旖旎。

    童筱筱只是一猶豫的功夫,鍾宴就已經扼住了她的脖子。

    他幾乎把她提起來,她感覺喉嚨都要被掐斷了,因窒息面色一下子漲紅,喉嚨裏發出嘶啞的嗬嗬聲。

    童筱筱努力踮着腳尖,可全身的力氣依舊託付那脆弱的脖頸上。

    傭人跟司機對此恍若未見,而鍾宴哪怕看着她已經快要撐不下去了,聲音和麪容仍舊是溫柔繾綣的的,“爲什麼要猶豫呢?筱筱不喜歡我嗎?我好難受啊,你感覺到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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