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相宜站到了童筱筱前面,說話時儘量保持平靜,努力維持着她跟莊鴻之間最後的體面。
然而,她只是這樣做,就已經讓莊鴻覺得很出格了。
他蹙眉道:“童筱筱一直就這德行,你怎麼也開始跟着她不懂事了?關於姑姑的事情,我已經跟你解釋過很多遍了,你應該理解的。她一個得了重症……”
林相宜實在厭惡極了他這副高高在上指責人的嘴臉,“重症絕症……她一開始只是騙你的吧?你知道她騙了你,爲什麼不告訴我?”
明明偷情的是他跟莊艾,莊艾擔心事情敗露,拉了她做擋箭牌。
明明她都打算離婚了,是莊鴻跟她告白,說喜歡她,打算跟她過一輩子。
分明她纔是受害者,爲什麼他總能這樣毫無壓力地指責她?
他就從來不覺得自己做錯了嗎?
莊鴻沒辦法理解她生氣的點在哪裏,“告訴你有什麼意義嗎?她一開始確實是騙我的,可她後來也確實得了重病。她連命都快沒了,你還要跟她計較什麼?你就不能大度點?”
路唯楓聽着他這混蛋話,臉都黑了,“他媽的怎麼有這麼不要臉的人?!”
他想上去打人,但是被童筱筱攔住了。她壓低聲音道:“讓相宜自己解決。”
人這輩子最多的還是靠自己,再親近的朋友,也沒辦法幫她處理所有事。
林相宜連跟莊鴻吵的慾望都沒了,因爲他只會覺得她無理取鬧。
她苦笑道:“從筱筱走的時候開始,到現在已經五年多了。你每天都說莊艾絕症活不了多久了,可我覺得……莊鴻,我覺得我沒得病,快被你逼出來病了。再這樣下去,你姑姑大概活到九十九沒問題,會馬上死的人是我。”
這些年莊艾一直在說怕死,莊鴻也怕她有一天不在了,所以他一直很忌諱這件事。
此時聽林相宜說莊艾死不死的這些話,他連最後一點耐心都沒了。
莊鴻對着林相宜指責道:“姑姑得了重病已經是一件很絕望的事情了,你還詛咒她死?林相宜,你怎麼這麼惡毒?!”
他氣不打一處來,“既然你覺得跟我在一起這麼痛苦,那我們乾脆離婚得了,你跟童筱筱還有路唯楓三個人搭夥過日子得了!”
林相宜真聽他說出這話,反而徹底平靜了下來,“好,我們離婚。按照一開始的約定,我們的東西還是各是各的,財產沒什麼好分割的。你現在有空嗎?我們去領離婚證。”
她答應得這麼利落,莊鴻反而愣住了。
回過神後,他臉色難看道:“我有沒有跟你說過,以後別再亂開這種離婚的玩笑?”
“我從來都沒開過玩笑。莊鴻,我早就不喜歡你了,你對我的恩情也全都耗完了。我不會再讓你作踐我了。”
每次林相宜說類似的話,莊鴻都會含糊過去,認爲她在鬧小脾氣,然後不了了之。
林相宜態度不夠硬氣,就讓他拖了這麼久,這次她不想讓他再這麼拖下去了。
就像莊鴻之前跟莊艾一樣。
莊鴻見過女人身上情愛過後的痕跡,也撫摸過親吻過仔細描摹過,但那只是對莊艾。他從未見過林相宜身上的,因爲他怕莊艾傷心,遵守跟她之間的約定,從來都沒有碰過林相宜。
莊鴻看着她身上的那些痕跡,已經到了嗓子口的話,又都被嚥了下去。
他不敢置信地盯着她,眼睛一點點變得赤紅,胸口一片悶堵地難受。
“你只要再等等,姑姑沒多久了,你爲什麼就這麼等不住?林相宜,就這麼耐不住寂寞,欠艹嗎?!”
嫉妒、驚愕、厭惡、難受,一堆情緒密密麻麻聚集在心臟,擁堵得像是要炸裂了。
童筱筱這次實在是聽不下去了,她譏諷道:“好大的臉。你自己出軌,憑什麼讓相宜等你?你覺得對不起莊艾,就去跟她過日子,糟蹋相宜做什麼?她造了什麼孽,要被你搓扁揉圓人?”
莊鴻衝她吼道:“閉嘴!你給我閉嘴,我們的家事你少管,你……”
“我把湯也灌醉,睡了他。沒戴套,做了很多次,說不定會懷孕。”林相宜打斷了他的話,神色如常地撿起地上的防曬衣跟紗巾,又穿到了身上和綁到了脖子上。
她想讓莊鴻生氣,可不想他牽連到湯也身上,所以她把過錯都歸到了自己身上。
這次不只莊鴻,童筱筱跟路唯楓也驚住了。
林相宜對莊鴻道:“你不要再對我朋友吼了,你每次對他們這樣,我都很內疚,可你好像一直沒有注意到。”
莊鴻說不出心裏這會兒具體是什麼滋味,只覺得他都要瘋了,“那是我們姑父,林相宜你怎麼這麼不要臉?你們到底什麼時候搞到一起的?!”
他覺得他今天居然還想上門來道歉,還特意挑選了禮物,簡直就是個笑話。
莊鴻當着林相宜的面,拿出一個鑽戒盒子,掏出戒指,扔到了地上,還踩了幾腳。
林相宜走過去,建起來戒指,吹了吹上面的灰。她小心翼翼擦拭着,然後試着往自己手指上戴了戴,自言自語道:“這次正好合適了。”
他們結婚時,他隨便買的訂婚戒指,戴上去大了一圈。
手往下一放,戒指就能滑下去了,婚禮上好多人都在笑話她。
這次,終於合適了啊。
童筱筱說了不摻和她的家事,可看到她這般行徑,還是皺了皺眉,想奪走那枚戒指。
“你不用擔心的筱筱,我不會犯傻了。他的恩情,我都還了。”林相宜扭頭衝她笑了笑,然後走至窗邊,摘下戒指,毫不留戀地扔了下去。
莊鴻在看到她走到窗邊時,就連忙小跑了過去。可他探着身子往外看,根本看不到那小小的一枚戒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