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受慣性影響，猛地朝斜後方栽去。
下巴碰到了綿軟的東西。
頭頂上方，傳來了慕修臣難忍的悶哼聲。
童筱筱被車子甩得頭暈眼花，這會兒車子停下，她因暈車胃裏翻涌的同時，發現自己磕到了慕修臣下身。
而最讓人窒息的是，前面負責開車的保鏢恰在這時回頭，正好看到了這一幕。他喫驚地看着兩人，面上神色變化之豐富比喜劇演員還要精彩幾分。
空氣彷彿都在這一刻凝滯了。
篤篤篤。
敲窗戶的聲音打斷了車內死寂的氣氛，童筱筱像是按了重啓鍵一般，立刻坐直了身子。她扭頭看着慕修臣的方向，“看慕總的樣子，應當是不要緊。”
慕修臣停頓了一瞬，幅度不太大地動了下身體，“……還好。”
前面的保鏢不由自主夾緊雙腿，露出牙酸的表情。
篤篤篤。
敲窗戶的頻率更高了，外面的人像是不耐煩了。
童筱筱面上沒什麼變化，但耳朵卻隱隱有些發燙。她人生中尷尬的瞬間不少，但像剛剛那種尷尬，仍舊讓她感到窒息。
她若無其事地看向窗外，緩解暫時的尷尬。
圍堵他們的幾輛車已經停下了，下來了一羣年輕男女，此時正站在他們的車子周圍。
慕修臣冷冷掃了一眼保鏢，“我請你，是讓你乾坐着的？”
“其他兄弟已經快到了，我這會兒開門，擔心他們衝進來，傷到二位。”保鏢一五一十地解釋道。
慕修臣修長的眉擰起，“就這麼幾個人，你攔不住？”
保鏢，“……”
慕總被童總傷到了男人的尊嚴，又不是他傷的，怎麼衝着他發脾氣呢？
“我這就下去，他們幾個算不了什麼。”保鏢生怕自己被炒掉或者被降工資，立刻準備下車。
他手握住車把手時，童筱筱才坐正身子看向他，懶洋洋提醒道：“等他們先動手。被這些人打兩下，換你一年工資，覺得怎麼樣？”
先是找到德如風投的那個腦殘男粉，現在又是這些年輕男女。
他們當她是蹦蹦牀呢，誰都可以來蹦躂兩下？
即便傷不到她，可是太煩人。
保鏢看了眼外面那些白條雞一樣身板的年輕男女，又看了眼自己胳膊上的肌肉。
他兩眼放光，斬釘截鐵道：“生是您的人，死是您的鬼，挨兩下打而已，沒有問題！”
“好，去吧。記住了，是等他們先動手，不是過去捱打。”童筱筱拿手機，調出攝像頭，對準了窗外。
車子有行車記錄儀不假，但是她挑選的角度更佳。
保鏢語氣洪亮，“沒有問題！”
他跳下車，那羣年輕男女圍攏過來，神情亢奮地叫囂着什麼。
隔着車窗，很多字眼聽不清楚，可能聽出來他們是在罵童筱筱跟慕修臣，讓保鏢把他們兩個叫下去。
那些人推搡着保鏢，很快發生了衝突。
這裏是主街道，很多被迫停車的司機還有一些路人也圍攏過來，站在一旁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童筱筱看着那些年輕男女打了保鏢，保鏢又還完手後，這才撥通了報警電話。
她聲音裏帶着哭腔，可眉眼卻含笑，興致勃勃看着外面的鬧劇。
慕修臣偏頭看着她，目光幽幽。
察覺到他的注視，童筱筱也看向他，挑了挑眉。
“已經有羣衆報警，我們安排同志過去了，您不要害怕，他們馬上就到。”接警員是個小姐姐，溫聲安慰。
“好的，謝謝你們了。”童筱筱掛了電話，嘴角勾起譏諷的弧度，睨着慕修臣道：“慕總這表情……怎麼，想替外面那些人伸張正義，嫌我算計他們啊？”
他以前不就這樣嗎？
每次別人欺負他，他都看不到。輪到她報復旁人，他就會跳出來，死死護着那些人。
就好像她是個鐵人，怎麼摔打都壞不了。
“我只是想說，我想重新回一趟醫院。”慕修臣道。
童筱筱神情一頓，慕修臣面色淡漠道：“我還年輕，怕不能用了，老婆以後嫌棄。”
“……”
他第一次對她開葷腔，她一時都不知該做什麼反應。
“之前開車撞我，現在又差點讓我斷子絕孫。你下一步打算做什麼？”慕修臣捏了捏眉心，斜着她道：“你提前跟我說一聲，我好早做準備。”
童筱筱冷嗤了一聲，“你離我遠些，我就是有再多壞心思，也用不到你身上。”
他這麼說，倒像她故意的。
慕修臣道：“不用那麼費勁。你再來幾次，把我弄癱瘓了，剛好對我負責。”
“那樣也不錯。”童筱筱似笑非笑瞥着他，“等你癱瘓了，再想辦法神不知鬼不覺把你弄死，你現在擁有的這些都是我的。”
“等到拿到這些，我就可以像你以前一樣。高高在上，按照自己的想法去評判任何人，黑的都說成白的，反正也沒人可以忤逆我。”
童筱筱湊到他跟前，吐氣如蘭，“你說這樣好不好，慕總？哦，不對，不用要你這些東西。我現在就是德如風投的副總，想要什麼就可以得到什麼。”
明明只是被他算計，成爲假情侶，他卻時不時要撩撥她一下。
怎麼，真以爲她需要他嗎？
也不知他哪兒來的自信，她想要的一切，自己就可以拿到。
慕修臣看着她，良久沒有說話。
不是不說，而是不知道說什麼。以往對她造成那麼大的虧欠，如今語言上說太多，也是蒼白無力。
“怕了？那以後就少過這個口頭癮。”因爲聽着噁心。
童筱筱坐直了身子，不再看他。
慕修臣卻在這時開口，他瞳孔中倒映着她的身影，一字一頓道：“如果你想要，不用你算計，我會雙手奉上。”
一個爲了自身利益，毫不猶豫賣掉曾凝煙這個三年女友的人，說這種話實在顯得過於虛僞。
這時，警察已經到場。
童筱筱無意再跟慕修臣嘴上掰扯，除了浪費點口水，屁用沒有。她拉開車門，不過沒能下去，被慕修臣拉住了。
“我去。”他說話的同時已經站起身。
如今他們兩個的負面輿論鋪天蓋地，萬一她出去，誰拿個什麼東西砸到她，或者發生個什麼意外……心疼的還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