屍體……
童筱筱心中反覆重複着這兩個字，垂在身側的手止不住地抖。
此時已經是中午十二點，童筱筱開着車，跟劉蓉還有其他慕家人一起去了，懸崖下江邊的一個村落。
他們離開前，兩個小傢伙問爲什麼不帶他們。
“安安昊昊聽話，我們出去一會兒，很快就回來了。”童筱筱是這麼回答他們的，也是第一次沒跟他們解釋出去的原因。
路上一個多小時，誰也沒有說話。
沉默壓得每個人心頭沉甸甸的，空氣恍若化爲實質，一點點粘結在一起，想要呼吸都變得困難。
他們到發現屍體的地方時，慕修臣跟鍾宴的屍體已經被打撈上來了。
因爲這是夏季，再加上在江裏面，不過一個星期屍體已經高度腐敗。再加上江中生物啃噬，屍體已經看不出本來面目。
只不過兩具屍體手腕有手銬，再加上慕修臣斷了一條胳膊，比較容易辨別。所以村民們一報警，警察便猜測是他們兩個。
兩具屍體上的衣服也跟慕修臣鍾宴當天穿的一樣，目前只需要做DNA鑑別，進一步確認兩人的身份。
林相宜剛見過喬三的屍體，仍舊心有餘悸，嚇得離這兩具屍體遠遠的。
別說靠近，就連看一眼都不敢。
而童筱筱已經走到了身體跟前，仔細盯着那具斷了一條胳膊的屍體。
“你們可能受不了這個屍體的氣味，還是離遠一些比較好。”警察委婉勸道。
劉蓉早已是泣不成聲，嘴裏不斷喊着修臣，想要過去抱抱她的兒子。慕父流着淚，跟一旁的警察用力拉着她。
童筱筱站在屍體前，目不轉睛地看着坑坑窪窪的屍體，自始到終沒有發出半點聲音，面上也沒有半分波瀾。
直到警察把屍體帶走，她仍舊是這副模樣。
只是在其他人都走後，她才喃喃道：“我說話算話，你死了，我原諒你了。慕修臣，我們恩怨兩清，我要去過自己的生活了。”
“筱筱，我們也走吧。”
屍體已經被帶走了，但是林相宜還是不敢靠近屍體停留過的地方。
童筱筱轉身跟她走，沒走幾步，身形稍微踉蹌了一下。
“筱筱！”
林相宜嚇了一跳，趕緊扶住她。
童筱筱站穩身子，平靜道：“沒事。”
“有事你別硬撐着。”林相宜擔憂道。
“嗯。”童筱筱點頭道：“我沒事。”
慕修臣死了，她不用再擔心有人纏着她了。她怎麼可能難過呢？她開心還來不及。
劉蓉傷心欲絕，在路上就哭到昏厥，被送到醫院了。慕家其他人也都是眼眶通紅的模樣，而童筱筱連一滴淚都沒流，離開現場後甚至還回了公司上班。
警方跟慕家這邊還沒完全確認死者身份，有意壓着這條消息。
但是鍾宴當初把這件事鬧得太大了，很多人都知道這件事，這次打撈到屍體後，媒體們更是聞風而動。屍體發現後沒多久，“疑似牧童集團慕修臣屍體被發現”這件事便上了熱搜。
“這麼年輕有爲還帥氣的總裁，就這麼死了，實在是可惜啊。”
“這也太突然了。一路走好（蠟燭）”
“這些新聞發的都是說疑似，而且一個現場照片都沒有，又是假的吧？我就在牧童集團總部這邊上班，剛剛還見到童筱筱來上班了，氣色看着還不錯，不像是死了未婚夫的樣子。”
“我也是牧童集團的，但是我不贊同樓上的話。從那麼高的懸崖下落下去，人肯定死了，童筱筱不難過只是因爲她這人冷血。”
“我朋友是警察，在現場，說這件事是真的。而且童筱筱也去了，慕家的人都哭得暈倒了，然後她一滴淚也沒流。”
“不是吧，這也太冷血了。”
“那慕修臣可真可憐啊，他還是替她去死的呢。”
牧童集團，總裁辦公室。
童筱筱坐在辦公室，處理文件的速度比平時還要快，中間基本上沒有停歇。
林相宜看到網上那些新聞跟評論，覺得不舒服，不斷回覆那些評論，“她不是冷血，不是變態，只是她強硬慣了，難受的時候不像平常人那樣表現出來而已。”
然後，她便被網友們一窩蜂地圍攻了，差點被氣哭。
林相宜擡頭看着童筱筱，想勸勸她，可她看上去正在專心致志地處理文件。就像網友們說的那樣，慕修臣的死好像並未對她造成任何影響。
篤篤篤。
這時，辦公室門被敲響了。
聽到童筱筱應聲後，蘇特助才推門進來。
“什麼事？”童筱筱靠在座位上，捏了捏發疼的眉心。
蘇特助小心翼翼道：“童總，網上那些言論您看了嗎？”
“沒看。”
“沒看就好，您不用看那些。”
童筱筱不想跟他繞彎子，“有話直說，別耽誤我時間。”
“是這樣的，慕少剛去世，您現在工作……就是您狀態太好了，引來很多非議，這會對公司造成一定的輿論影響。公關部那邊跟我聯繫過了，就是您能不能暫時在家裏處理這些工作？”
蘇特助說得十分委婉，他跟了她這麼多年，十分清楚她的脾氣。
她要做什麼，從來不會管別人怎麼想怎麼說。
他甚至已經做好了她回懟，“有辦公室不用，回家辦公，我像是腦子有問題這種人嗎”的準備。
然而，童筱筱只是沉默了一會兒，便站了起來。
蘇特助驚愕道：“您就這麼同意了？”
“屍體身份還沒確認。”童筱筱強調了一句，答非所問。
從那麼高的懸崖上落下去，哪怕下面是江水，可這麼高的距離，落在江面上的衝擊力，跟落在水泥地面上的衝擊力是差不多的。
人是不可能活着的。
就算人落入江水中時沒死，可慕修臣只剩下一條胳膊，而且那隻手還跟鍾宴的銬在一起，根本沒辦法在湍急的江水中求生。
況且兩具屍體的各項特徵跟慕修臣鍾宴都對上了，即便目前差一個DNA鑑定，基本也可以確定那就是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