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他們過來沒有任何準備,就連槍都是隨手插在身上的,子彈也快要完了。
“往後面走一點,他們要上來了。”雲子梟說話間,側着身子讓嶽宵到了後面。
這一動作看在嶽宵眼裏,格外的不安,她胸口心臟直跳,下意識去拽雲子梟的袖子,卻因爲沒用力,袖子從手心溜走。
他一手握着槍,身體貼在牆壁上,注視着正要過來的人。
“那邊什麼人!”就在人要出現在雲子梟面前的時候,葉柳巷口突然響起質問聲,兩人同時鬆了一口氣。
雖然不明白爲什麼巡邏隊會突然過來,但總歸是沒了危險!
那幾個人聽到巡邏隊,一言不發,匆匆退出小巷子,有順序的離開,轉眼就消失蹤影。
回去的路上,嶽宵思來想,總覺得不對勁:“他們對葉柳巷太熟悉了,巡邏隊進來也就兩三分鐘,怎麼會突然就不見了?”
嶽宵回頭,看着漸行漸遠的巷子,黑暗中如同一個黑洞洞的血盆大口,張着想要喫人,她身體不由自主的抖了一下,“我總覺得有人在看着我們。”
雲子梟在她身旁,目光深邃,點點星光落入星眸,轉瞬綻放出燦爛星光:“那些人還躲在裏面,沒猜錯的話,裏面應該不止一個鋪子是他們的。”
他離開時特意留意了巷子另一邊的路,中間有少量的水,若是有人踩過去,肯定會留下污跡,但那裏乾乾淨淨,一片平整。
嶽宵若有所思擡起頭,這一次卻沒那麼害怕了,眼睛一一掃過二樓,似乎有所察覺,停留在中間那個緊閉的窗戶。
“或許我們可以試一試其他辦法。”嶽宵回頭,嘴角掛着勢在必得的笑,以往那個自信滿滿的嶽宵又回來了。
雲子梟點點頭,沒問她想做什麼,反正每一件事都有她的道理。
嶽宵雙手插兜,擡頭盯着頭頂的天空,上面烏雲密佈,可最上方卻仍舊有一縷清冷的銀光,像是刺破天際,渴望撕裂屏障從天而降。
她眨了一下眼睛,瞳孔裏黑沉的映着那點光,這是她爲數不多的信仰,偏偏在這種時候,人們更相信會有光,會有美好的明天,以前她嗤之以鼻,認爲只是自我安慰,可如今她變了。
溫室裏長大的花朵,在嶽公館的庇護下,那些家裏的小打小鬧在家國天下面前不值一提,她也需要一縷光,需要一個值得追隨的方向。
雲子梟順着她的視線擡起頭:“在看什麼?”
“看未來。”
“那看到了什麼?”
嶽宵偏頭,露出了一個身份澄澈的微笑:“光明。”
雲子梟愣住,很快反應過來,沉靜的眸子終於動了。
多年以後,當他再次回想嶽宵的這個微笑時,他才知道當時的小女孩對安國是抱着怎樣的期許。
……又過了一夜,嶽宵打聽了和平飯店,卻沒有直接去找人。
昨晚上打草驚蛇,就算她去了,也勢必是空手而歸,她帶着雲子梟若無其事的逛街,似乎全然忘記了那些紛紛擾擾。
她拉着雲子梟試戴最新潮的紅繩:“這個顏色最鮮豔,你皮膚白,挺適合的。”
花?石榴?夾子?
雲子梟不禁眉毛微皺,她是在搞笑嗎?他堂堂七尺男兒,雖然現在還沒長到,但也不至於淪落到當她大小姐活人洋娃娃的地步吧?
她說完眯起眼睛像是在仔細思考,好半天才自言自語:“玫瑰花太妖豔了,還是石榴好看,跟你的氣質搭。”
男孩子戴水果髮夾?
嶽宵確定不是故意揶揄他嗎?
女孩說完,一扭頭問老闆:“這個石榴夾多少錢?”
老闆見是兩個年輕的,也沒當回事,伸了一個手指頭。
嶽宵當即明白,從兜裏掏出一個大洋扔到攤位上,拉着雲子梟去了下一個地方,留下老闆目瞪口呆,一、一個大洋,他沒看錯吧?
他明明說的是一角,這一個大洋相當於他賣半個月的貨!
走在前面的嶽宵卻全然沒把這個放在心上,拿着夾子對着雲子梟在空中比劃,然後甚是滿意的眯起眼睛,笑得跟朵花兒似的。
雲子梟頗爲無奈:“你還記得我們出來是幹什麼嗎?”
“給你買點小東西。”
嶽宵說完,直接把夾子夾在他的短頭髮上,拍拍手,繼續往前走。
她的姿勢囂張而又有氣勢,一步一步,大搖大擺,跟在後面的雲子梟有些無奈,拿下那個夾子放進口袋裏,不自覺地柔和了嘴角,浮現出一抹淺笑。
不知不覺又到了葉柳巷的路口,雲子梟下意識就要避開,可嶽宵卻拉着他徑直踏進巷子。
不知道是不是爲了掩蓋什麼,今天的葉柳巷比往常熱鬧,兩邊街道擺了些小玩意兒,最多的還是便宜的生活必需品,仍舊有很多窮人蹲在街角,但沒人因爲飢餓難耐去搶攤上的食物。
嶽宵雙手背在身後,一會看看這個,一會玩玩那個,最後在一家瓷器店停下來。
“裏面好像不錯,一起去看看。”說完,嶽宵大手一揮,頗爲霸氣的帶着雲子梟往裏走。
雲子梟伸手摸到腦袋上的夾子,正要取下來,嶽宵像是有所察覺,立刻回頭阻止:“真心好看,這可是我送給你的禮物。”
她直愣愣盯着他,特意強調最後一句,固執的像是一個掏出真心的小孩。
雲子梟手就停了下來,嘆了一口氣,真就沒有取下來。
給他戴女孩子的東西……如果不是嶽宵一臉真誠認真的樣子,他一定會懷疑她是故意的。
瓷器店的老闆一看就是見過世面的,並沒有因爲他們是兩個穿着普通的年輕人,就冷待了他們。
“兩位想要看點什麼?”店老闆諂媚的迎進兩人,一雙飄忽不定的眼睛一直在嶽宵身上打量。
他多年的經驗告訴他,前面的女孩氣度不凡,不是普通家的小女孩。
嶽宵隨意的掃視就一圈:“想買一套茶具,你給我們介紹介紹吧。”
店老闆聽她這麼說,帶着她一路往裏:“我這裏最新上了一套,是從桑塔運過來的,花紋精緻,杯子小巧……”
他說到一半,嶽宵伸手打斷他:“不要國外的,我更喜歡安國自己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