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嶽宵也想好了退路,她離開首席府的晚上是城裏鬧得沸沸揚揚的第三天,喬裝打扮了一番,最後纔出了門。
她要去的地方不是監獄,也不是楊司長的住處,而是那個神神祕祕的古董店。
夜晚的穢垣格外寂靜,路上行人稀少,生逢亂世,沒人願意觸上眉頭,只怕被人一槍打死。
嶽宵攏了攏袖子,轉個彎到了古董店旁邊,掌櫃的正在門口掃地,聽到動靜回頭看過去,嶽宵來不及躲閃,只覺得有一股力氣把她拉到牆壁後面。
“噓!”嶽晚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
“你怎麼出來了?”嶽宵看見眼前的人,瞪大眼睛,裏面都是不敢置信。
她出門之前明明已經給她下了迷藥,怎麼會……
嶽晚調皮的朝她吐了吐舌頭,“我說過的,會陪姐姐一起,無論怎麼樣,都會配着你。”
她沒有說自己是怎麼逃過迷藥,但嶽宵幾乎已經從她的眼睛裏看出端倪。
那杯水,應該是倒進了她放假了裏的花盆!
嶽宵望着她,瞳孔裏倒映出她的影子,雖然一直在守護,可終究還是讓她失了單純。
手背上被一雙手覆蓋,掌心的溫暖讓她失神,下一秒,嶽晚就探出腦袋,從牆後面看了一眼古董店。
“姐姐,他們好像是要關門了。”嶽宵這纔回過神,看到古董店老闆鬼鬼祟祟的張望,不知道過了多久,興許是確定了安全,閃身進了門,把門栓扣上。
裏面燈火通明,有接連不斷的人影從眼前閃過,嶽宵不明白裏面正在發生什麼,但她知道一定不是好事!
想起那套陶瓷上面寫着的名字,眸光更是銳利了幾分。
“你在這裏守着,看看他們什麼時候出來。”嶽宵當機立斷,決定去離這邊比較近的顧警衛家。
顧警衛是名單上中的一個,在監獄裏扮演着舉足輕重的角色,嶽宵也想不明白,這份名單上的人是要被處理掉還是想要策反。
嶽晚聽到嶽宵沒有讓自己離開,一本正經的點頭,語氣格外慎重,“放心,保證完成任務。”
這是她邁出溫室的第一步,她沒有半點想退縮的想法,反而存了一股要做好的凌雲壯志。
嶽宵想了想,還是取了一把槍遞給她,“現在沒時間,過了今天,我就教你射擊。”
能學會射擊之前有個防身技能,以後就算她一個人,也能放心一些。
她走之前又不放心的囑咐了兩句,這才戴上帽子,從街道後面繞過去,大概走了五六分鐘,就看見了顧警衛的家。
好在不是很晚,他家的門敞開,顧警衛在門外跟自己的妻子說話。
“最近不太平,我給你們買了火車票,你收拾東西,明天一早就去孃家住一段時間。”
顧警衛遞給妻子火車票,擰着眉嚴肅的吩咐。
他妻子察覺到不對勁,“你呢?你不跟我們一起走?”
“自從結婚後,我們就沒有分開過,這一去,什麼時候才能見面?”
顧警衛回頭看了一眼空蕩蕩的街道,“我們去裏面說。”
說着就帶着妻子走進去,因爲走的着急,大門都沒有關。
嶽宵剛出來,一個小孩就從門裏探頭探腦,對上眼嶽宵的眼睛,不僅不害怕,反而還試着踏出了一步。
嶽宵對他招了招手,“過來。”
小孩果然聽懂了她的話,搖搖擺擺的跨過門檻,走到嶽宵面前,他嘴裏叼着一個手指頭,口水流了一下巴。
嶽宵掏出帕子給他擦了擦口水,正要把他的手指拿出來,顧警衛已經衝了出來,“你幹什麼,放開我的孩子!”
嶽宵此刻包裹得嚴嚴實實,看不見鼻子和眼睛,顧警衛先入爲主,直接把嶽宵定義爲壞人。
嶽宵也因爲這一聲吼,嚇得一個寂靜,下意識就抱緊了孩子。
顧警衛看到這種情況,嚇得立刻不敢再動,“你到底是誰,想要做什麼?”
他掏出一把槍,對準嶽宵,正要開槍,電光火石之間,嶽宵已經拿着自己的槍對準孩子的腦袋,“敢開槍就要接受後果。”
只這一句話就讓顧警衛雙手顫抖,慌張的盯着嶽宵,“你、你別開槍。”
嶽宵掩蓋在帽檐下的嘴臉忍不住動了一下,一開始她沒有想過用孩子做人質,要不是顧警衛舉起槍,她不可能出此下策。
事到如今,這樣也好,省了她很多事!
她看了懷裏的孩子一眼,孩子像是感覺到了危險,“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看到她的動作,顧警衛害怕得雙手舉在空中,“別開槍,別開槍,我都聽你的!”
他淚眼朦朧,身後的妻子聽到動靜也跑出來,看到這一幕,手捂住自己的嘴,眼淚流到指縫中。
她慌了神,眼淚像開了閘不停的往下流,“放了他,放過他,讓我來當人質。”
她說着就要往前走,被顧警衛一把拽住,“你來這裏添什麼亂,趕緊回去。”
妻子胡亂的搖頭,頭髮散亂了一臉,她卻沒有心思顧得上,“你就讓我去吧,小寶是我的孩子,我不能沒有他。”
嶽宵站在不遠處冷眼的看着他們兩個糾纏,就像在看一場苦情戲,爲什麼會這麼酸澀呢?
自己從未受到過這樣的愛護。
從什麼時候開始,自己變得像頑石一樣剛硬,沒有了孩子的柔弱?
是什麼改變了她?
也許從那天她跑出嶽公館,一切都是命運的安排,她成長了,也強大了,心堅定的一往無前,朝着那個目標不停向前。
“吵夠了沒有?”嶽宵眼皮都沒擡,她揉了揉太陽穴,小孩子的哭聲吵的她頭疼。
果然,兩個人都停了下來,倉惶的盯着嶽宵,不知道她到底要做什麼。
“這裏挺多人路過的,我不喜歡在這裏說話。”言下之意她要進大門。
顧警衛如臨大敵,卻不敢拒絕,帶着自己的妻子一步步後退,直到嶽宵進了門檻,這才反應過來。
“你到底想做什麼?”嶽宵也不知道自己想做什麼,她只是不想被人發現,才提出進門,至於後面,也只有走一步看一步。
孩子不知道是不是哭得太累,眨巴着眼睛,上面掛着淚珠,好奇的盯着嶽宵,似乎從來沒見過這麼打扮的人。
嶽宵被他純淨的眼睛看的心裏一軟,差一點就要放開他,好在理智回籠,牢牢按住了他的肩膀。
“我其實也沒什麼目的,只是想問問你跟楊司長有沒有什麼關係,或者說木霖?”
這兩個人在她心裏已經差不多,楊司長和木霖已經是一體的,所以只要確定一個人,另外一個也絕脫不了干係。
果然,聽到這句話,顧警長面色一變,看嶽宵的眼神怪異得很,“你到底是誰?”
好像見到嶽宵開始,就一直重複這句話,他心裏有鬼,所以一直害怕,想要清楚他的身份。
嶽宵沉吟一聲,“我是誰有那麼重要嗎?你跟趙科長、孫營長又有什麼關係?”
她越說,顧警長就越害怕,整個人都像是裝了震動器一樣,止不住的打擺子。
“別說了,我招就是了!”他長年累月的習慣已經深入人心,就連出了監獄都是常用語。
他看了一眼嶽宵,顫巍巍說,“是楊司長找到我的,他讓我幫他做一件事,然後就可以升職。”
後面的話,他沒說全,後面楊司長就後悔了,想要滅口,但他掌握了他關鍵性證據,今天一回來就想要安排好自己的妻兒,然後和他鬥到底。
嶽宵讓若有所,名單是一樣的,既然顧警長是要除掉的人,那後面的人也是一樣要被除掉的。
只是按照楊司長的個性,既然能留這麼久,肯定是有把柄抓在他們手裏,否則早就尋不到人了。
嶽宵想明白其中的原有,後面的問題就自然而然問出口,“既然你幫楊司長做事,那肯定是罪有應得,這個孩子就當是爲你的所作所爲付出代價吧!”
她話音一落,顧警長撲騰一下就跪在地上,“不要,我後悔了,我恨不得殺了楊司長,求你放過我們吧!”
嶽宵等了半天就等到這句話,她咳嗽一聲,“既然你們已經反目,又是怎麼活到現在?”
顧警長自知說漏嘴,吞了一口口水,想要閉嘴,奈何嶽宵卻不給他機會,“說,否則別怪我槍口不認人。”
她手扣動機板,並沒有打算開槍,奈何她已經掌握了顧警長的弱點,只要稍微逼一下,就可以得到意料之中的反應。
顧警長的妻子哭天搶地,“不要開槍,求求你放過我兒子吧,你就跟他說了,沒有什麼比我們的孩子更重要!”
顧警長也被弄得暈頭轉向,他頹然的坐在地上,嘆了一口氣,“我說,證據就在我的屋子裏。”
“你去拿。”嶽宵可不是頭腦簡單的人,勝利就在眼前,讓顧警長去拿比她安全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