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完這句話,像是累了,不打算再跟嶽宵說話。
嶽宵還想再說什麼,胡大帥卻不耐煩,“送客。”
離開時,她看見胡大帥欣慰的拍了拍雲子梟的肩膀,不知道說了句什麼,雲子梟嘴脣闔動,從他的嘴型應該能看出來是在應承胡大帥。
她心如刀割,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每一步路都格外煎熬。
說得再過好聽,雲子梟的目的依舊顯露無餘。
只不過因爲那八萬人是梁旗月帶領,只不過他們害怕把人救出來對自己有危險,才編了一套合理的藉口。
她恨,恨不得衝上去拽住雲子梟的領子,拿着槍指着他的腦袋,看他是不是還是這麼無情!
蕭薔生死未卜,梁旗月身陷囹圄,她卻無能爲力,爲什麼,爲什麼會這樣?
“喲,這不是嶽大小姐?”楊司長路過,正好看見被趕出來的嶽宵,他立刻讓人停下來。
全盤不顧嶽宵的眼神,圍着她轉了一圈,“嶽大小姐,你這是要幹什麼?”
他一雙眼睛在嶽宵身上打量,目光裏的情緒透着讓人厭惡的綠光,像是要把她生吞活剝。
本來是覬覦蕭薔,梁旗月走後以爲能有什麼進展,沒想到她後腳就跟了過去,雖然不甘心,但他也不可能出城去冒險。
倒是這個嶽宵,長得一點不差,雖然平時穿着長大褂,一副男人的樣子,奈何臉實在驚豔,讓人看一眼,就難忘。
嶽宵察覺到他目光不善,手指碰了一下腰,那裏當着一把槍,隨時準備動手。
“以前你有梁旗月撐着,有嶽善和這個爹,風光無限啊,可惜啊,現在你什麼都沒有了。”楊司長笑得意味深長,沒有着急動手。
目光瞥見她身後的阿忠,以及兩個守衛,眸光只是稍微動了一下,很快就恢復平靜。
他在心裏掂量着,卻沒有要放嶽蕭要走的意思。
嶽宵往前走一步,他就立刻跟上來。
這一動作,是徹底惹惱了嶽宵,暴脾氣一上來,直接命令他,“讓開。”
兩個字裏,殺氣十足,楊司長條件反射被震住,等反應過來,嶽宵就要上車。
他猛的回過神來,吩咐自己的人,“攔住她。”
跟在他身邊的人都是人精,早就聽說過嶽宵的性子,但是礙於楊司長的命令,又不得不從,只好禮貌的攔住嶽宵,實際上心裏戰戰兢兢。
嶽宵皺眉,叫了一句阿忠。
攔住她的人立刻就慫了,不等楊司長吩咐,就往後退了一點。
趁着這個時間,嶽宵毫不猶豫上車,揚長而去,留下莫名的楊司長。
等他反應過來,只看見了一個車屁股,他頓時火冒三丈,陰冷的望着嶽宵離開的方向,“給我等着!”
這段時間,已經太多人讓他失去臉面,硬的他拗不過,軟的他還不能拿捏嗎?
坐在車子上的嶽宵打了一個噴嚏,只當楊司長在罵自己,不以爲然,一門心思想着怎麼去救梁旗月。
實在不行,就只有親自去戰場,雖然只是杯水車薪,至少她問心無愧。
這樣想着,嶽宵沒有給自己太多時間思考,回去之後就開始收拾東西。
從一開始的絕望,到現在心情平靜,她已經沒有太大的情緒起伏,只是想到雲子梟,愛沒有那麼多,剩下的反而是恨。
得知嶽宵要去戰場,林慧終於坐不住了,急匆匆去找她。
“宵宵,能不能不要去。”她可憐兮兮的看着嶽宵,一雙眼睛泫然欲滴,似乎下一秒就要流出眼淚。
她從來不敢管嶽宵的行爲,因爲她知道,嶽宵是個有自己想法的人,可這一次,她不得不管。
自己的孩子,明知道她有生命危險,她做不到笑着告別,那太冷漠了,也太無情。
嶽宵收拾的動作停下來,轉身面對林慧。
記不得多久了,她沒有這樣認認真真的看過自己的母親,她依舊年輕漂亮,可眉眼之間的愁容揮之不去。
“於情於理我都必須得去。”她目光堅定,用了必須兩個字。
這是一個使命,也是一個必做的課題,她不是不怕死,只是活在這個世界上,總有比生命更重要的東西值得守護。
林慧聽她這麼說,一時間淚眼朦朧,拉着她不肯放手。
“我就只有兩個女兒,都是我傾盡心血換來的,你就體諒體諒我吧!”
淚水奪眶而出,林慧趕忙用袖子擦掉,“別的我什麼都依你,只有這一件事不行。”
前面的路誰都知道,只要一踏上去,就很難再回來了。
嶽宵見她淚水直流,心裏涌出愧疚,她的手拍了拍林慧,“我會平安回來。”
她沒有辦法給她想要的答案,只有這一句,是一個期望,也是一個承諾。
她一定一定盡力,不讓自己死在戰場上!
林慧知道自己勸不住她,淚水決堤,也不再有任何掩飾抽泣得久久不能自已。
一雙手狠狠拽住嶽宵,用盡了最大的力氣,只爲把自己的女兒留下來,她的無助,她的痛苦,壓垮了她的堅強。
旁邊的嶽晚也偷偷抹眼淚,在她眼裏,姐姐是個英雄,她知道自己不應該阻攔英雄的腳步,但私心卻仍舊想要她留下來!
不知道過了多久,林慧終於停下來,咬着牙說,“嶽宵,你答應過我!”
嶽宵點了點頭,狠心抽出自己的手,快步跑出四合院,可林慧不知道哪來的爆發力,跟着她一起衝到門口,一雙手再次拽住她的手腕。
她目光裏依依不捨,有祈求、不捨和傷心。
“宵宵,我求求你,留下來吧……”
嶽宵沒有回頭,用力甩開她,頭也不回的坐上車。
後視鏡裏,林慧追着跑了一路,直到她累了,跌倒在地,嶽宵收回視線,嘆息一口,閉上眼睛。
這個世界上,母子之間的聯繫微妙卻又不能忽視,即便平常擺在那裏,不痛不癢,可是真真要面對的時候,卻讓人肝腸寸斷。
她記得自己小時候很煩林慧的嘮叨,可有一天她回孃家,猛然聽不到那些嘮叨了,她卻整夜整夜睡不着,數着日子等她回來。
還記得去學堂,林慧拉着她的手,她不覺得有什麼,當那雙手鬆開的時候,她才察覺到自己失去了什麼,登時嚎啕大哭。
各種回憶涌上心頭,嶽宵嘴角浮現苦笑,有的時候不好珍惜,要離開了,又來想這些。
車來了十來分鐘,突然一個急剎車,嶽宵猛的睜開眼睛,身體因爲慣性撲到前座。
“大小姐,有人攔路。”阿忠最先反應過來,掏出槍,就聽見嶽宵後面幾輛車噼裏啪啦響起槍聲。
嶽宵猛的伏倒在座位上,透過窗戶看見後面槍戰慘烈,第一反應是胡大帥。
他竟然爲了不讓去救援梁旗月,光明正大在城裏攔截她!
嶽宵一陣冷笑,看來她的命還不一定能留在戰場上。
就在這時,阿忠旁邊一顆子彈,把擋風玻璃打碎,他往旁邊躲了一下,“大小姐,我們得趕緊下車。”
車裏活動位置小,一顆子彈能躲過,十幾顆就不太行了。
外面如火如荼,時不時有人慘叫,他們面對的不是敵人,有可能是自己的親人,因爲不在一個陣營,就要兵刃相見。
嶽宵冷靜的開口,“分頭行動。”
阿忠是個厲害的槍手,也就只學了幾個月,已經像模像樣,更因爲身強體壯,比她還要更勝一籌,不能讓他在這個地方被埋沒。
阿忠已經聽出她的意思,沒有反駁,只說了一句,“底下匯合。”
他不可能拋下嶽宵,但也不想把時間用在爭執上,無論怎樣,下了車,他一定會在嶽宵旁邊。
她的命就是他的命,這是他從跟在嶽宵身邊開始,就已經註定的。
趁着火力沒那麼大,嶽宵和阿忠同時打開車門,跳了出去。
“砰砰砰”
三聲槍響,全都打在車門上,阿忠把嶽宵帶到街邊的牆壁後面,“你沒受傷吧?”
嶽宵搖頭,“讓我們的人撤。”
跟胡大帥硬碰硬他們討不到任何一點好處,只能先離開,找機會低調的出城。
阿忠自然也知道,只是現在場面亂成一團,他們一昧的退根本不能減少損失,還有可能在退的時候更多人受傷。
“現在退已經來不及了,直接打吧。”
雖然人少,但是以少勝多的戰役不是沒有發生過。
嶽宵卻聽得皺眉,“邊站邊退吧。”
這件事實質上跟他們沒有多大關係,是安國自己人打自己人,她不想因爲她讓這麼多人喪失生命。
阿忠沒再說話,默認了嶽宵的決定。
這件事上,嶽宵總是揹負的比一般人多,這也是他爲什麼跟她的原因,該狠就狠,該柔就柔。
他打死兩個衝上來的人,他猛的看見其中一個人的臉,震驚得瞪大眼睛,“這不是胡大帥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