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科的醫生花費向來昂貴,如果放在從前,這些根本就是小錢,還不夠岳家塞牙縫的。
可是如今岳家破敗得吃了上頓沒下頓,手裏除了只剩一個祖宅在,連平日裏發燒感冒都是忍忍就過去了,哪裏還會有錢用來給嶽晚看精神科?
想來如果當時岳家還有錢,嶽善和也不一定會立馬就找了醫生來給嶽晚醫治,否則也不至於讓她的瘋病拖到了今天。
雲子梟現在出面請來醫生來,那麼花費就是他來出,嶽霄不用擔心的錢的事情。
想到這裏,嶽霄心中卻不是滋味。
當年雲子梟的衣食住行全部由她供養,而今時今日,自己卻連妹妹的醫藥費也要靠雲子梟“施捨”。
世事變遷,什麼東西都會變的。
但嶽霄並沒有把這些話說出來,只是道:“如此便多謝雲少爺了,不過雲少爺你大可放心,醫藥費,我......”
“你自然是要還的。”雲子梟打斷她,道,“還有我救你命的恩情,你也是要還的。”
如此一來,雲子梟可就成了嶽霄最大的債主。
嶽霄頓了頓,片刻後才恢復自如的神情,輕輕一笑,道:“好。”
兩人簡單的喫過午飯,便去見了醫生。
雲子梟坐在一邊一言不發,嶽霄則將嶽晚發病的前因後果大致說了一遍,可憐嶽晚小小年紀,卻要遭遇那些事情,連醫生也非常唏噓。
“我大概知道了。”最後醫生道,“但這種治療還是要看病人自己的意願,既然現在晚晚小姐已經清醒了,我就需要徵得她本人同意,才能夠正式開始治療。”
“沒問題。”嶽霄起身道,“我先去和她聊一聊。”
在去和嶽晚溝通之前,嶽霄又託管家給嶽公館送了消息,告訴林慧自己和嶽晚一切安好,不過還有些事情要處理,讓她不必擔心。
如今嶽公館裏,嶽霄還記掛着的,就只有自己那個心軟懦弱的母親了。
送完信後,嶽霄走上樓,到了嶽晚休息的房間。
喫過了一頓營養午飯,又睡了會兒午覺,嶽晚現在的氣色好了很多,一見到嶽霄,便綻放笑顏,說:“姐姐!你來了!”
嶽霄十分欣慰,走過去坐在牀邊,問:“你現在感覺怎麼樣了?”
“很好。”嶽晚笑着說,“我好像很久都沒有這樣神清氣爽的感覺了。”
從前那幾年,嶽晚一直都是渾渾噩噩的,幾乎沒有清醒過,現在想起來,也真是心酸。
嶽霄摸了摸嶽晚的腦袋,過了一會兒,才說:“晚晚,你能夠恢復過來,姐姐很高興。不過......”
嶽晚看向嶽霄,知道她有話要說。
嶽霄又說:“不過你......既然是腦部方面的問題,現在突然恢復了,我想還是應該......找個醫生來給你再檢查檢查,你覺得呢?”
嶽霄是在小心翼翼的徵求嶽晚的意見,生怕嶽晚又受到什麼刺激,不想嶽晚卻輕鬆的笑了笑,認真的說:“這是應該的呀,我自己也希望能夠徹底恢復。姐姐,你知道嗎,我醒過來的時候發現我是清醒的,很驚訝、很開心,也很擔心......”
嶽晚說:“我很擔心我一覺睡過去以後,再次醒來,就又不清醒了。”
嶽霄心頭一酸,將嶽晚抱進懷裏,說:“不會的,不會的......晚晚,你相信姐姐,姐姐不會讓你再變成那個樣子。”
當初嶽晚之所以會發展成後來的瘋病,其實都是因爲嶽霄的疏忽,這些年來,嶽晚的病就像是紮在嶽霄心頭的一根刺,怎麼也拔不出來。
如今雲子梟用這樣的方法將那根刺給折斷了,她心裏不能說不觸動,甚至有點感激。
和嶽晚說好以後,嶽霄出去,請醫生進去。
她自己則待在大堂,有些六神無主的等待着。
“晚晚,你一定要好好的......”
雲子梟剛纔去處理公務了,這會兒又回到了大堂,漫不經心的說:“這醫生經驗豐富,治好了很多病人,如今看來嶽晚的情況也很穩定,你大可以放心。”
嶽霄頓了頓,還是十分認真的說:“謝謝你,雲子梟。”
一碼歸一碼,兩個人確實是有舊恨,好像隔在他們之間的千山萬水一樣,但是此時此刻,嶽霄還是應該感激他。
雲子梟的出現,好像是救命稻草似的,讓嶽霄的生活突然之間有了依託。
好像不論發生了什麼事情,雲子梟都會在,哪怕他的目的並不那麼單純。
果然,雲子梟側頭看着嶽霄,問:“你打算怎麼謝我?”
嶽霄收起那些情緒,反問:“那雲少爺想讓我怎麼謝你呢?”
“不如以身相許吧。”雲子梟像是開玩笑似的說。
嶽霄的心猛然一跳,但很快鎮定下來,知道這不是雲子梟說出來的嘲諷。
她淡然一笑,看着雲子梟眨眨眼睛,像是在眉目傳情,問:“以身相許?好啊,雲少爺。可是我敢給,你敢要嗎?”
大堂裏的氣氛突然凝固起來,幾個傭人似乎曉得這不是他們該聽的話,自覺的躬身退下了。
雲子梟與嶽霄對視,對着那雙發亮多情的眼睛,他幾乎要陷進去了。
片刻後,雲子梟霍然起身,大踏步走到了嶽霄面前,用兩隻手指頭捏住了嶽霄的下巴,讓她擡起頭來。
嶽霄的眼神沒有任何慌亂,反而更加淡然的看着雲子梟。
就像她篤定,雲子梟雖然如今有權有勢,可以爲所欲爲,但依照雲子梟的品行,就是不會做那些亂來的事情。
這會兒,也自然不會對她怎麼樣。
可雲子梟卻是看着她,慢慢俯身靠近,幽深的眸子裏有化不開的情愫。
“嶽霄......”雲子梟一點一點壓近,沉着聲音對嶽霄一字一句的說,“多年前的事情,都已經過去了......現在已經和從前不同,我自然也有所不同。你當真覺得......”
嶽霄一頓,聽見雲子梟說:“我不敢對你怎麼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