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當秦玉芳的視線望向客廳那張畫像的時候，她的視線卻瞬間定格了。
“哦，這位是我父親最最喜歡的一張油畫，畫中的女人是誰，他卻從來沒跟我們說過，也許他自己都不知道是誰吧。”
厲正廷給秦玉芳解釋道，秦玉芳則笑笑點頭，並未多問的收回了視線。
“說來實在抱歉，我父親現在重疾在身，根本沒有辦法下牀，所以請諒解……”
厲正廷抱歉的開口，秦玉芳聽罷，原本沉靜的眼神瞬間晃動了一下，她像是想說什麼，但是還是沒有開口。
而是喬秋實接話道，“希望他老家人能早日康復。”
晚餐的時間很快到來，在聊了一個小時後，這會大家也都有些熟絡了。
厲正廷覺得喬秋實身上有着一種樸實的力量，據他了解喬家也是書香門第，也是最近幾年喬秋實才開始經商，不同於厲家歷代來的家族事業積累，但喬家在沒有破產前，確實有些實力的。
餐廳內。
喬冉見父親和厲爵修的父親一直聊着不停，心下也是十分的安慰。
再看向奶奶，只見奶奶面色也已經慢慢恢復，對比剛剛來時候已經好多了。
杜莎這會拉着老人還是聊天，兩人更像是很久不見的密友，相聊甚歡，這點喬冉也不奇怪，在她看來，奶奶確實有這種強大的社交能力，無論什麼年齡層，她老人家都能聊成無話不談的朋友。
喬冉收回視線看向對面的厲爵修，嘴角揚起了一抹好看的弧度。
喫完飯回，秦玉芳主動提出要去見見厲風行後，他便在一羣人的攙扶下上了樓梯，來到了厲風行的病牀前。
“爸，這位是喬冉的奶奶，她老人家想來和您見一面，問個好。”
厲正廷上前，附身在厲風行的耳邊開口道。
病牀上，厲風行慢慢睜開了眼睛，原本不太動的手倏然間激動的蜷縮了幾下，接着視線看向看向站在病牀前的秦玉芳，表情十分的激動，這動作幅度算是這幾天最大的時候了，一直站在旁邊不遠處的家庭醫生李想急忙上前。
“您是想摘到呼吸機？”
李想低頭附身在厲風行的身邊，很快理解了厲風行的意思。
只是他卻猶豫了，原因自然不用多說，厲風行現在生命全靠呼吸機來支撐，一旦摘掉，那後果就不堪設想了。
“恩恩……嗯嗯額……”
可病牀上老人依舊堅持，不時的發出陣陣的像是堅持的聲音，見此家庭醫生李想十分的爲難，他只好轉身看向厲爵修和厲正廷，解釋道，“這樣危險，但是他好像真的有話要說！”
李想也不明白，爲什麼原本一句話都說不出厲風行，此時竟然能有如此多的力氣去表達。
這讓他很費解，也很驚喜，想着這也許是外界刺激對老人的意識產生了影響也不一定。
“我……單獨……說話……她……”
在厲爵修的同意下，李想還是摘掉了厲風行的呼吸機，只是呼吸面罩剛剛放下，厲風行便支支吾吾開口說起了話。
要知道一個僅靠白蛋白續命的老人，此時能說出這麼多的話，已經是奇蹟的顯現了。
喬冉驚訝看着眼前的一幕，就在衆人都還未聽清楚老人家說的什麼的時候，她立刻明白過來了。
“爺爺，您想和我奶奶單獨說話是嗎？”
喬冉蹙眉，上前輕聲問道，她話音剛落，厲風行點了點頭，嘴角發出‘嗯’的聲音，顯然喬冉猜對了。
“他想單獨和您說話，那我們大家都出去吧，都先離開吧。”
厲正廷立刻將人帶出了臥房，他心下疑惑爲什麼父親要和喬冉的奶奶的單獨說話，直到他腦海裏閃現了客廳裏那副油畫上的女人……
衆人下樓後，厲正廷上前一步拉住了厲正雲。
後者愣了一下，“有事？”
“能過來露臺嗎，我有事問你！”
聞言，厲正雲點頭，接着兩人便向露臺的方向走去。
露臺上，厲正廷點燃了一根菸，放在脣邊深吸了一口，“哥，你不覺得這事情很奇怪嗎？”
話落，厲正雲則負手走到露臺邊上，幽深的目光看向不遠處的海面道，“什麼意思？你想說什麼就直說吧！”
“我的意思，爸爸他明明和秦冉奶奶剛剛見面，怎麼就在那種情況下要求單獨談呢？你不覺得這件事有問題嗎？”
“這有什麼問題？你想的也太多了，喬冉奶奶是喬冉最親的人，爸爸是爵修最親的人，這樣一來兩人的關係也就不言而喻了，所以他想說什麼都是正常的。”
“那副畫？”聞言，厲正雲蹙眉，接着側頭看向厲正廷道，“那副畫怎麼了？不就是一副普通不能再普通油畫而已，我看你是想多了吧！”
厲正雲說着，再次將視線看向了不遠處的海面，繼續道，“如果真如你猜測的那樣，那就太荒唐了！”
“嗯？我猜測什麼了，我可沒說，是你自己也這麼想的吧！”
厲正廷深吸了一口去煙，他眯着眼睛眉頭緊皺。
“你不就是想說，那副油畫中的女人和喬冉的奶奶有幾分相似之處嗎？她們都有一個共同的特點就是左臉頰上方隱約有顆痣，我覺得這不過是巧合罷了。”
“嗨，說了半天，你比我看的都仔細，那喬冉呢，老人家畢竟年事已老，但是喬冉和那個女人可太像了，如果小冉長相和她的奶奶有幾分相似的話，那是不是就可以推斷出……”
“行了，別說了，這已經是沒有任何意義的事情了，當初父親和母親離婚，那是他們自己的選擇，跟你我都沒有任何關係，即使這件事被我們猜對了，父親一直深愛着的女人，他的初戀是喬冉的奶奶又能怎麼樣，他們都已經那麼大年齡了，所有的事情都沒有什麼追究的必要了吧。”
厲正雲話落，厲正廷也陷入了沉思中，他擡手將菸頭摁滅，冷聲道，“可當年母親的死跟這個女人有分不開的關係吧。”
“這是兩件事，母親她是生病走的，我覺得你這樣說對喬冉奶奶很不公平，沒想到這麼多年你的思想還是停留在小時候，我勸你還是不要再想以前事情了，沒有意義了。”
厲正雲劍眉緊皺，說道母親的死，他的臉色瞬間變得嚴肅起來，像是觸碰到了永遠不能觸碰的傷疤。
“嗯，你說的對，我不該這麼想的，是我的錯，畢竟這件事是我們自家事情，和喬家沒有任何關係。”
厲正廷說吧，厲正雲點了點頭，兩兄弟一時間誰也不再說話，也不再提起過去的那些事情了。
同一時間樓上厲風行的臥室。
秦玉芳以爲她一定會走在厲風行的前頭，因爲兩人在談戀愛的時候，厲風行曾經承諾過她，會晚他死幾天，這樣他就能照顧好她最後的時光，讓她不至於孤獨離去。
只是讓她沒想到的是，分開五十年後今天，這個老頭子竟然沒有按照他的話做，看着病牀上奄奄一息的厲風行，她上前一步道，“真不懂你在想什麼，那副畫你竟然還留着，而且還掛在了客廳裏，難道你就不能爲孩子考慮嗎？”
客廳中那副畫中女人正是秦玉芳年輕時候畫像，是他們戀愛的時候，厲風行給她畫的，誰能想到都這麼多年過去了，厲風行竟然還留着。
“我……我不會……死的……”
厲風行在牀上努力發出聲音，雖然不是很清晰，聲音也是斷斷續續的，但是秦玉芳還是能聽清楚和理解厲風行話裏的意思。
“那就好，我知道你不會食言的，你從來都不會。”
秦玉芳說着，嘴角露出了一抹欣慰的笑容，接着道，“好了，你就不要說話了，讓我說就行了。”
秦玉芳上前，擡起顫顫巍巍的手，將醫生剛剛放在一旁的呼吸面罩直接扣在了厲風行的臉上。
她拉過椅子坐下來，深吸一口氣。
今天她並沒有吃藥，所以身體有些稍稍扛不住，想着自己即使是晚期最起碼還能靠着藥物續命，但是這老頭子就不一樣了，則隨時都能過去，想到這她無奈搖了搖道，“我知道，你不會死，最起碼不會死我的前頭，你說的話總是能做到，我知道。”
厲風行點了點頭，眼睛一刻都沒有從秦玉芳的身上挪開過。
秦玉芳擡頭，看向厲風行，“道歉？不用了，我已經原諒你了，當時我也有錯，是我太任性了，如果選擇相信你……嗨，都要入土的人了，說這些幹嘛？我自己都覺得害臊！”
秦玉芳話落，厲風行連連咳嗽幾聲，像是有什麼話要說一樣。秦玉芳擡頭繼續道，“我知道你要說什麼，不過都過去了，我們都不要提了，我想說的是小冉，小冉和爵修他們兩個的事，這兩個孩子能在一起我真的太高興了。”
說到喬冉和厲爵修，秦玉芳身體瞬間好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