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人家拖拖拉拉,不起牀或者一直耽誤時間的,提醒了兩三次都不聽話,那些兵役就會直接衝進營帳裏面,把那些人家的男人拉出來一頓暴揍。

    有的女人哭哭啼啼,孩子吵吵鬧鬧,但也都沒有辦法。

    一時間營地裏十分的混亂,兵役們好像故意這麼做一般,嚇得老實站在營地中間的那些人更像是一羣鵪鶉了。

    嚴青梔看着這樣的場面,雖然厭惡那些百姓,但也不喜這些兵役的做法。

    可大趙就是這樣階級分明的世界,偏偏她又沒有辦法去指責別人,只能看着事態發展,讓自己小心更小心,謹慎更謹慎。

    也許這些兵役的目的便是如此,就是讓這裏的人認清自己的地位,纔好管理,不敢鬧事。

    大環境如此,她也改變不了什麼,只能努力讓自己變成擁有特權的人,或者老老實實的縮着。

    一大羣不服管教的人很快便老實了下來。

    騾車的分配和前一天差不多,等到衆人全都離開,剩下善後的兵役纔開始拆卸營帳,清理營地……

    今天的氣氛比昨天嚴肅多了,因爲早上的事情,趕路的人都是沉默且瑟縮的。

    就連姐弟倆都不可避免的被影響到一些,只有那個刀疤臉的女人存在感依然那麼強大,讓人想忽略她都難。

    嚴青梔昨晚休息的時間都不多,又沒了關注刀疤臉女人的心思,只坐在車上晃晃蕩蕩的,很是睏倦。

    有些起的早的孩子也是同樣。

    嚴青梔擔憂他們誰身上有蝨子原本就不敢靠的太近,如今也不想打聽事情了,就乾脆帶着嚴青竹坐在車頭一邊,拿了兩個破舊的棉衣往自己頭上一蒙,閉着眼半睡半醒的休息了起來。

    這樣一直走到了午時,大部隊才停下來休息,有解決問題的去解決問題,或是喫東西墊墊肚子。

    而兵役們則開始給拉車的騾子喂些東西。

    嚴家姐弟今天早上也準備好了食物,嚴青梔繼續啃自己的餅,而嚴青竹則是蹲在車上把一大碗的糊糊都喝了個精光。

    兩人的食量把那個刀疤臉帶來的孩子都給震懾住了。

    他喫的也是餅,不過是發麪餅,他一個都還沒有喫掉,就見一邊跟他差不多大的嚴青竹,端起了一個比他們倆腦袋都大的海碗,呼嚕呼嚕就把一碗的東西全都倒進了嘴裏……

    等到嚴青竹都放下碗擦嘴了,他才一臉震驚的轉過頭來,看向了身邊慢條斯理喫東西的刀疤臉女人。

    女人的表情還是那樣,但眼神之中不可避免的多了一點呆滯。

    眼下這是姐弟倆商量好的!

    這樣的食量肯定是瞞不住的,反正早晚都會被人發現,還不如大大方方的纔不引人懷疑。

    沒有休息多久,大家又重新上路。

    也不知道是走的慢還是營地建的遠,這一次到達營地的時間稍稍晚了一些。

    姐弟倆眯一天覺了,精神抖擻的。

    反而是不少大人無精打采疲憊不堪。

    走路的累和幹活的累完全不同,很多人都還沒有適應。

    剩下的事情就跟昨天都差不多,生火,喫飯,洗漱,收拾東西,謄寫知識點。

    到了戌時,嚴青竹便先去睡了。

    嚴青梔則是一邊畫圖,一邊練習自己昨天新研究出來的必殺技。

    子時已至,今夜的臨城月朗星稀,而數千裏之外的玄嶺郡卻是烏雲遮月,細雨綿綿。

    一把畫着芙蓉出水的油紙傘穿過了花亭後面的圓拱門,繞過玄城東城的大池塘,從一側鋪着石梯的山道上一路上了後山。

    傘下的琉璃燈熠熠生輝,照亮了持燈人黑袍的一角,也驅散了雨日的溼寒。

    撐傘的人腳程極快,芙蓉花在山間搖曳,沒過多久,他便已經到了半山腰處。

    那裏有一座精緻的雙層小樓就矗立在石梯之旁。

    小樓精緻玲瓏,一串串畫工精湛的紙質燈籠掛在飛翹的檐下,隨着風吹微微飄蕩。

    樓上門窗大開,那觀景的美人靠前,站着一個四五十歲的男人,不高不矮,續着短鬚,雙手背後,站姿筆挺,頭髮梳的整整齊齊,用一頂銀絲花鳥冠束髮。

    他身着堇色繡墨竹的廣袖輕紗罩衫,裏面是白色的重襟,但腰間繫的卻是帶着青玉扣的雲鳥紋赤帶。

    在等級森嚴的大趙,帶青玉扣的赤帶只有三品到五品的官員才能用。

    他視線看向了遠方,混不在意山坡上走過來的人。

    那人走到小樓緊閉的門口,在檐下收起了油紙傘,輕輕叩響了那嵌着玻璃的鏤空雕花木門。

    門內伺候茶水的小童早就等在了那裏,聽到聲音連忙打開了房門。

    此時廳里正坐着一個臉色蒼白的清秀男人,他二十多歲的年紀,這樣的天氣,竟然身披狐裘,抱着暖爐。

    一見這人,身着黑袍的男人臉色頓時一變。

    茶童只看了一眼,便若無其事的招呼人,等那黑袍人提步進門,她才連忙將門關緊,伸手接過了琉璃燈和油紙傘放在一邊。

    “三公子,五公子等您半個時辰了!”

    茶童不過十歲左右的年紀,梳着羊角髻,一雙眼睛又大又靈,說話聲音也是甜甜的。

    但房間中不對付的兩人卻沒有半點輕視她的意思。

    “凌兒真是越來越好看了!”

    聽到小童的聲音,黑袍人拉到腳背上的臉瞬間收回,笑的熱情洋溢,順便還伸手從懷裏掏出了一包零嘴,塞給了風凌兒。

    小茶童見此,立馬高興起來,道了謝後,便噔噔噔的跑上樓去喊人了!

    等風凌兒離開,風凜才站直身體,看着早早到來的風衝,不禁冷笑一聲。

    “帶着梅氏血脈的雜種,果然是跟旁人都不一樣,六叔躲得這麼深,你都能這麼快找到,也不怕消耗太大死得太快!”

    風衝病殃殃的臉上沒有半點不悅,而是勾起了一絲帶着病態的和善微笑。

    “我這找人確實廢命,比不過三哥您人見人愛,玄城之中全是您的朋友,誰在哪都逃不過您的眼睛!”

    雙人一站一坐,視線交匯之時彷彿都能看到電閃雷鳴,殺人誅心的話更是張嘴便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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