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任一手攬着高素的腰,一手輕輕將高素臉上的碎髮攏在一邊,他神色肅穆又悲痛,看不出半點令人不適的過度感情。

    那些碎髮有的已經凝固在了高素的傷口上面,他動作輕柔的將之挑出以後,才攔腰抱起高素放在已經鋪好了被褥的板車上面。

    等給她蓋好被子,轉頭安排姐弟二人。

    “你們躺在這邊,一會兒用被子矇住臉,不要亂動,也不要發出聲音。”

    嚴家姐弟看着就是兩個孩子,對於孩子高任實在信不過,但他還要趕車,也沒有辦法過多照顧什麼,如果對方實在不配合,他就只能打暈兩人了事了!

    看出了他的打算,嚴青梔連忙保證。

    “您放心,我們特別聽話!”

    這樣危機四伏的時刻,她可不希望自己喪失行動能力。

    高任坐在車轅上,回頭看着兩個孩子躺進了被子裏面,跟兩具屍體一般,這才皺着眉轉過頭,趕着騾車出了小院。

    因爲趕時間,騾車一路顛簸,嚴青梔後背的傷口隱隱作痛,但她卻咬牙沒有發出一個字。

    高任對於這裏的地形十分熟悉,走的全是人跡稀少的小路,很快騾車就停在了另一個小院門口。

    他上前敲了門,裏面很快有人把門打開,騾車穩穩當當駛了進去。

    等到院門關好,高任才掀開了被子,將高素抱了下來。

    而嚴家姐弟也在這時候跟着坐起,看向了四周。

    這裏是跟剛纔差不多的一個小院,也是不大的地方和土坯的房子。

    一個身材健碩的老頭正站在旁邊伸手要幫高任的忙,卻被高任直接拒絕。

    “張叔,你讓嬸子過來給他們換身衣服,我一會兒過來給她們看傷。”

    剛從騾車上下來的嚴青梔一聽這話,瞬間後退了一步。

    她剛經歷了一場生死之戰,對於陌生人都帶着強烈的戒備和敵意。

    她仔細打量了那老頭一圈,身材精瘦,身量不高,穿着跟現在的高任相類似的短打,一頭髮白的頭髮,滿臉的褶子,看着還算和善。

    聽說嚴青梔身上有傷,老頭連忙又喊來了一個老太太。

    那老太太也穿的很樸素,而且也沒什麼特別的氣質,兩人跟高任,高素的整體畫風都不一樣。

    對於嚴青梔的警惕,她也有些無措,但好在嚴青梔只是警惕,並沒有什麼過激的反應,老太太纔開始忙碌起來。

    她手腳麻利的給嚴青梔擦洗了一翻,上了藥,又換上了乾淨衣服,高任便匆忙的過來給兩人看了傷。

    不出意外的,嚴青梔受了內傷,傷了肺腑,雖然不嚴重,但不好好養的話,以後可能會落下咳嗦的毛病。

    他又交代了老頭和老太太兩句,拿了藥給嚴青梔喫下去,才說了後面的事。

    “此處你們不能久留了!一會兒你們就跟着張叔夫婦一起離開,身份戶籍我早已準備好,往後去哪都聽你們的!”

    見他交代的如此着急,嚴青梔不禁有些掛心,猜測可能是高素出了什麼問題。

    但高任並沒有透露什麼,而且時間也要來不及了,他們沒趕上去看高素一眼,只能跟着那對老夫妻離開。

    過程倉促的嚴青梔都沒有做好心理準備,等到回過神的時候,他們四人已經出了城。

    四個人騎着兩頭毛驢,不快不慢的跑向了某個方向的小村子。

    上路以後,姐弟二人全都沉默着,什麼都沒說,也什麼都沒問。

    很顯然,他們是被人利用了!

    還是他們把事情想的太簡單了,被大趙的和平迷了眼,誤以爲這裏與後世差不多。

    這次的事情,讓他們幡然醒悟。

    繼續依靠別人指不定什麼時候就被人給賣了。自己的命還是當自己把握纔好!

    兩人沒有說什麼,但眼神交匯之間,都明白了對方的打算。

    ……

    天色漸漸的暗了下來,明月高懸,星斗萬千,一輛馬車頂着漫天星月向着粇城的方向疾馳而去。

    突然,又一陣馬蹄聲響起,一羣黑衣人策馬揚鞭,其中一匹棗紅馬一騎絕塵。

    馬蹄掠過了不算平坦的小路,直接衝到了那架飛奔的馬車之前。

    馬上的黑衣人直接橫在了路中,勒緊繮繩,馬兒嘶鳴聲起,穩穩攔住了馬車的去路。

    那黑衣人眼神鋒銳,頷首看向了坐在車轅上的高放,擡手扯下了自己臉上的面巾。

    趕車的高放見此,亦是緊緊扯住了繮繩,纔在撞上對方之前,穩住馬車。

    他神色凝重,微微偏頭,眼角餘光看向了四周包圍而來的黑衣人。

    它們全都穿着全是制式的黑衣,十幾匹駿馬緩慢上前,將馬車包圍,爲首的黑衣人手中長劍直指趕車的高放。

    尖銳的鋒芒映照着天上的月光,森白的寒意宛若實質。

    “高放,看在你提攜我一場的份上,你若就此離開,我便放你一條生路。”

    高放冷笑一聲。

    “你當人人都是你這等叛主的狗奴才嗎?”

    那人被高放如此辱罵,沒有半分惱意,甚至還哈哈大笑起來。

    “說的好像你不叛主就不是狗奴才一樣!你我本就沒有任何區別,現在又何必自尋死路呢!”

    高放臉色難看至極,一手扯着繮繩,一手已經摸向了車板底下的長劍。

    見到他的動作,爲首的男人眼神中有警惕閃過。

    高放的劍,名爲斬山,烏鐵鍛造,長四尺一寸,重三十七斤,劍身寬厚,是一口江湖之中名氣不小的重劍。

    十四年前,因高放一人一劍一馬,五天四夜蕩平茆江一帶三處邪道據點,斬殺四百多左道邪修,而榮登兵器百戰榜。

    雖然他如此做的原因已經無從考究,但當年的高放和斬山劍,可以說是互相成就。

    不過,那到底是十幾年前的事情了,雖然高放如今看起來依舊年輕,但他實際已經年逾四十!

    都說拳怕少壯,年齡和身體素質對於高強度的戰鬥來說,確實是一道難以逾越的關卡。

    尤其據他所知,高放這些年亦是受過幾番重傷,再想要維持巔峯水平,已經不可能了!

    黑衣人看着高放,眼中神色莫名,當年風流瀟灑的一代豪俠,現在也不過就是個給小孩子拉車的車伕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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