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手又一次毫無意外的扯住了那孩子的頭髮,但這一次將她提起以後,卻沒有將她踢遠,而是看着她完全褪去了希冀的冰冷眼神,一巴掌扇了過去。

    男人的手掌帶着粗糲的厚繭覆蓋了女孩的半個腦袋,貼着孩子軟嫩的皮膚,一個用力。

    沒聽見多大的聲音,卻把人直接扇了個趔趄,打的女孩兒嘴角裂開不算,左眼也瞬間充血。

    她的半邊耳朵一陣嗡鳴,腦袋有些昏昏沉沉的,瑟縮着看向男人的方向,對方還在罵着什麼,但她卻怎麼也聽不清楚。

    周圍的人在她微微模糊的眼中,都只剩下了一張臉,讓她看不清也記不住……

    看着她單薄的身體晃晃蕩蕩站立不穩,男人沒有一點同情,一把扯住她的衣領,拎着就要往前走去。

    女孩兒眼中的光芒慢慢消散,只剩下對於這個世界越來越深的恐懼,她渾渾噩噩之間,本能的想要從男人手中掙扎開來,這是她這麼長時間以來第一次想要掙扎。

    見她擡手想要推開自己,男人更是怒氣上涌。

    “你倒是翅膀硬了!讓人拐了一回,還學會還手了!我看你怎麼還手的!”

    說着反手一個巴掌,就打在了女孩另一邊的臉上。

    這一巴掌更是用力,女孩兒原本就站立不穩的身體直接向着一邊倒去。

    她身上那件並不合身的衣服將她的脖子勒的通紅,獨屬於孩子的細膩皮膚露出了些許,刺激的男人更是暴躁。

    那一刻他好像看見了什麼髒東西一般,恨不得直接將女孩當場毀滅。

    他的手沒有放開,擡腳踹在了女孩的側腰上面。

    這一腳不像是剛纔想讓女孩兒離開時的那一腳,而是結結實實用了全力。

    小姑娘頓時痛呼出聲,而那原本就不怎麼結實的粗劣布料,在這一扯一拉之間,已經到了承受的極限。

    ‘咔嚓’一聲。

    女孩一邊的肩膀直接暴露在了空氣之中。

    那一聲脆響似是一聲驚雷,將她的世界瞬間劈開了一道裂縫。

    周圍嘀咕的聲音頓時一滯,不少同情的視線在這一刻都變了性質,哪怕對方只是一個孩子,可那也是一個女孩子!

    站在一邊許久的嚴青梔忍耐到了極限,看着這樣的場面,她只覺得血氣上涌,手中的罩衫一抖,幾步就已經竄到了女孩身邊。

    她一邊伸手緊緊將小女孩兒護在自己臂彎,另一邊直接飛起一腳,將那正欲打人的男人一腳蹬飛出去好幾步。

    小姑娘那脆弱的衣服因此直接被那男人扯下一片,帶着青紫的胳膊在衆人的視野之中一閃而過,跟着就被一件赤紫色的寬大罩衫攏住。

    嚴青梔轉過身,一身素色中衣站立在女孩的身前,她的對面是黑壓壓一片看熱鬧的人和那個女孩的親生父親。

    人羣之中的視線帶着各種各樣的色彩,有人鬆了口氣,有人看着熱鬧,有人帶着擔憂,還有人滿滿的惡意……

    恍惚之間,她突然升起了一種與世界對立的錯覺。

    相對於野獸,人的脆弱是顯而易見的。

    所以人變成了羣居動物,因爲只有抱團纔有了更多活下去的機會。

    而那種羣居動物的特性,也始終刻在人們的血脈之中。

    讓人從生命誕生之初就在恐懼着被種羣拋棄,使每個人都在拼命努力着讓自己融入其中,亦或者用盡辦法想要讓自己被更多人喜歡,加深自己與這個世界的牽絆……

    即便是自我意識已經在覺醒的嚴青梔,在對抗這種血脈本能的時候,也會有着自己的無力。

    而且這種無力,在她越來越發現自己的與衆不同之後,逐漸強烈。

    那男人被踢的不重,很快便從震驚之中反應過來,他將手中的碎步往腰間一塞,指着嚴青梔大罵道。

    “你敢打我?小兔崽子什麼東西就敢打我……”

    因爲人證都是分開看守的,因此,他並不認識嚴青梔,也不知道對方會武功的事情。

    正好沒看見她家大人在場,這人又站出來多管閒事,男人心中的惡念叢生,當即罵罵咧咧就要朝着嚴青梔動手。

    嚴青梔卻只是怒瞪着那人護着小姑娘退後了一步。

    嚴青竹看着她的舉動,後背不禁挺直,這是從前很多年,嚴青梔都不曾有過的行爲。

    似乎感受到了她的不夠堅定,嚴青竹神色一肅,突然上前,幾步便站在她的身側,伸手與她一起站在了小女孩的面前。

    嚴青梔微微一愣,轉頭看向了嚴青竹方向。

    她有些許迷茫的眼神與對方正好對上,正好看到了嚴青竹眼中看到了堅定不移。

    這一路她總覺得自己好像在闖禍一般,似乎很多事情都因她多事而起,就算是嚴青竹從來都沒說過什麼,可看着越來越亂的事態,她也總會去想如果自己沒有多事又會怎樣!?

    可人和人是不同的,有的人敏感,有的人遲鈍,有的人熱心,有的人活潑,說來說去,都只想要更好的做自己而已。

    不管是什麼樣的性格,只要最後都能夠去勇敢的承擔結果,那其所作所爲,就不需要別人過多的干涉。

    嚴青梔上輩子一直都是能夠承擔這些結果的,可到了這裏以後,一樁一樁的事情緊隨而至,她卻開始擔心嚴青竹會不會不想過這樣的生活!

    兩個人同行,即便對方是父母親人,也總要互相體諒,不是嗎?

    她站在自己心頭的兩端,看着自己把自己刨成兩半,一半畏縮,一半勇敢。

    直到這一刻,看到了毫不猶豫站在她身邊的嚴青竹,她的心中才突然涌起了無數的勇氣,之前的患得患失也在瞬間消弭與無形。

    恐懼大多數時間都源於未知,而在這一刻,不管她做了什麼,嚴青竹都始終站在她的身邊。

    她深深的呼出了一口濁氣,回頭看了一眼女孩瑟縮顫抖的身體,擡手將對方和嚴青竹都推到了一邊,又順便從嚴青竹手中扯過了他之前翻看的書,在那男人吵嚷着想要上前的時候,眼神一凝,強大的氣場向着那人兜頭壓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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