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運？
好運？厄運？命運？氣運？
“運……”那個童聲再次說道，這次似乎說得順暢了許多。
這聲如同一個重錘，捶打到師秦的意識中。
一陣天旋地轉之後，面前的情景已經全然不同。
這是一片看不到盡頭的金色汪洋，汪洋很平靜，只是時不時翻起一些金色的小浪花。汪洋之上，一片空蕩，不見其始，不見其終。
這是……哪裏？師秦有些發懵。
他低頭，竟發現自己變成了一個通體金色的小人，小人三四歲大小，全身上下不着片縷，漂浮在金色汪洋的上空。
師秦好奇地伸了伸自己的小胳膊小腿，又在自己的小肚皮上揉了揉，那皮膚光滑柔嫩，猶如新生的嬰兒。
他慢慢向前跨出了一步，卻發現已經走過了大片汪洋，那朵剛剛還在他身邊的金色小浪花倏然不見了。
這是……縮地成尺？
他想要回到剛剛那個地方，剛一動念，未作出任何動作，就已身在那處。
動念即至？
師秦用力掐了自己一下……好痛！不是在做夢？
他究竟身在何處啊？
“這是你的識海呀。”一個聲音回答道。
師秦悚然一驚，是那個童聲。
“你是誰？你知道我在想什麼？”
“恩，當然了，因爲我是你的星靈呀。”
“星靈？”
“恩，父神隕落之後，我一直在運星裏等着你。”那個童聲一字一句認真地解釋着。
“父神是誰？”師秦隱約明白，自己的本命星，黑洞-蟲洞-白洞的奇怪組合體，大概就是它所說的運星，繼續問道。
“父神……就是父神呀，他很厲害很厲害，就是他創造了運星，創造了我。”
……
師秦繼續追問，卻再也問不出更多有用的信息了。星靈似乎就是一個不到五歲的孩童，很多事情他都無法理解。
“那麼，你在哪裏？我能看看你嗎？”
“你看不到，要等到你變得很厲害很厲害的時候，我纔會有身體。現在，我一半的神魂在你的識海里，另一半在運星中，這兩邊發生什麼事我都能知道。”星靈的聲音裏有一絲小驕傲。
“你說這是我的識海，就是我的……意識海？”師秦斟酌着措辭。
“應該，恩，是這個意思吧。”星靈糾結了半天。
“那我要怎麼出去？”
“只要想着出去，你的神識就會迴歸本位的。”
師秦動念，果然，再睜眼時，他已經回到了家裏的小天台上，天上月光正盛。
進去。
出來。
進去。
……師秦自娛自樂了許久。
直到某次進入識海後，他的面前出現了一個泛着白光的晶石。
這個晶石只有一個拳頭，幾近於透明，呈一個標準的正八面體，無依無憑地懸浮在金色汪洋的上方。
“這又是什麼？咦？我爲什麼說又？”
“我也不知道，這是你的識海呀。我以前不住這兒。”星靈回答。
“也是……”師秦慢慢靠近晶石，上面的細節漸漸在眼前變得清晰起來。
晶石上，浮動着兩個造型怪異的文字，鐵劃銀鉤，若隱若現。
這兩個文字呈方塊狀，與神蹟“崑崙虛”中被曝光的字體頗爲相像，應是遠古的象形文字。
師秦的神識不斷挨近晶石，距離晶石只餘一寸時，忽然一陣轟鳴，師秦眼前的情景驟然變化。
這是一個伸手不見五指的灰暗空間，一道乳白色的虛影飄蕩着，成爲了這個空間裏唯一一個光源。
這虛影很快感受到了師秦的存在，慢慢轉過身來，但卻是面目不清，就像是一副描壞了的素描畫。
虛影在原地停留了片刻，似是在打量着師秦：“看來，你便是我的第一個傳承者了。”
“你又是誰？”這樣突然的場景變換，師秦已經有點適應了。
“本尊神位掃把星。”
“什麼？”師秦懷疑自己聽錯了，揉了揉耳朵。
“本尊神位掃把星。”虛影不以爲忤，複述了一遍。
“掃，掃把星！不會吧。”師秦無力吐槽，這都什麼破事兒，繼承了一個雜品傳承就罷了，還是個禍害。
虛影似乎與星靈一樣，能夠聽到師秦心中所想，說道：“你可是看不上本尊的傳承？”
“看不上又如何，還不是攤上你了。”師秦沒好氣道。
“的確，你天生運數如此。”
這個掃把星，可能是故意來氣我的……師秦感覺自己一腔的憤懣都被這句話憋回了肚子裏，胸口有些悶疼。
那虛影對師秦的鬱悶與糾結了然於心，卻仍是語氣淡淡的，沒有一絲起伏：“本尊等了你兩千多年，你是本尊的有緣人。”
“你的意思是，我生來就活該是個掃把星？”師秦已經完全抑制不住自己想要吐槽的慾望：“你tm裝什麼大頭蒜，掃把星就掃把星，一個沒什麼用處的黴星還擺什麼譜呢？還等了兩千多年。我要知道你丫的在這等我，可能再過兩萬年也不想出生……”
虛影靜靜地站在那裏，也不迴應，似乎這世上並沒有什麼事情能讓他的情緒產生絲毫波動。
師秦的罵聲卻漸漸輕下來，最後他呆呆地站着，半張着嘴，卻什麼也沒有說出來。
他有一點難過，只是一點而已。
他的修星之路纔剛開始，卻又似乎已然結束。所謂的夢想，原來不過是鏡花水月，可望而不可及。少年之志，果真只能淪爲可笑的妄想嗎？一個類似於黴神的傳承，又能有什麼作爲？
虛影沉默片刻，開口了：“你不必如此，本尊神位又名運神，掌天地之氣運，與那黴神之流豈可同日而語？”
“況且，那所謂傳承品級，在本尊這裏，也不過是個笑話。氣運者，得天地獨厚，傳承品級隨傳承者修星等級而變。你若爭氣，將本尊的傳承等級升至帝級也不無可能？何需自怨自艾。”
師秦愣住：“你是說……”
“可需本尊重複說一次？”
“不，不用。”人生的大起大落真是刺激。
“本尊只是幾千年前殘留的一道神識，即將消散。修星之路道阻且長，仍須靠你自己。你識海中的晶石，乃是神位雛形，修至極處可證神位。本尊留修星典籍於……”虛影細細交代着，只是他發出的聲音漸漸地弱下來，最後完全聽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