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師秦申請出院的那一天,九川市第一人民醫院經過詳細的出院體檢,最後,以師秦心率過慢爲由,拒絕爲他辦理出院手續。
師秦感到腦海裏一萬隻草泥馬奔騰而過:“勞資心律過慢,還不是你們鬧的嗎!這日子過得,這也不能做,那也不能碰,哪裏是無聊,簡直跟入獄沒有什麼區別!”
又醫院裏煎熬了一天後,這家以“全方位無死角保障住院病人的身體健康”爲宗旨的醫院終於依依不捨地放師秦出院了。
這還是因爲,這一天是每個九川中學畢業生都必須參加的—畢業典禮。
陸天瘦還是夠義氣的,第一時間來接師秦出院,不過,是派家裏的司機。
對師秦的倒黴體質,陸天瘦已經徹底服氣了,再也不敢“以身試黴”。
那精瘦的中年司機似乎對師秦的事蹟早有耳聞,戰戰兢兢地把師秦請上懸浮車,全程一言不發,超速,搶道,十分鐘不到,就把師秦扔到了九川中學門口,隨後,又匆匆給師秦扔下一套西服,以不可思議的速度落荒而逃。
師秦望着落跑的懸浮車,吃了一臉的灰。他默默抹了把臉,陸天瘦這個大嘴巴,照這個情形,第一百厄要是再不來找他,他黴運無雙的名頭怕是要傳遍全城。
九川中學的畢業典禮照慣例在學校的中央廣場上舉行,每年都是九川市名流彙集的一場盛事。
此時的中央廣場,掛滿絢麗的霓虹燈,標語、彩旗入目即是。
廣場西邊的休息區,身着西裝或是禮服的男男女女拿着香檳,帶着程式般的笑容,熟絡地寒暄着。
兩列軍綠色的軍方機甲,整齊地排布在大門的兩側,一爲安保,一爲迎賓。
出動軍用機甲一直以來都是九川中學的畢業典禮纔有的待遇。
師秦有些不適應這樣的場合,他好不容易找了個稍微偏僻點的地方換好了西服,便默默隨着人流慢慢通過廣場前的安檢門。
去掉渾身的繃帶的他,在人羣裏卻也不算扎眼,暫時沒有人發現他“木乃伊”這個特殊的身份。
“砰,砰,砰。”三發禮炮齊射,畢業典禮正式開始。
時隔五年,九川中學又一次出現星將傳承,使得此次畢業典禮的規格比往年都要高。
九川市領導班子、九川市修星者分會會長、九川市軍方代表……悉數到場。
往年顯得寬敞無比的主席臺,此刻坐得滿滿當當。
畢業生到齊,賓客入座,主席臺上,校長挺着啤酒肚,意氣風發地開始了開場演說:“秋高氣爽,惠風和暢,在這個美好的季節裏,我們九川中學又迎來了一次畢業季……”
校長的開場白果真與一個世紀前一般無二,毫無新意。師秦對識海中的星靈吐槽着。
半個小時過去,校長仍然執着地拿着話筒滔滔不絕,催眠效果極佳。
臺下,許多學生已經昏昏欲睡。
師秦則專注於逗弄識海里的星靈,對校長的話一句也未曾入耳。
“星靈呀,你一直就叫星靈嗎?有沒有自己的名字。”這幾天,通過與星靈持之以恆的嘮嗑,師秦總算搞清楚,幾乎所有人的本命星都是有星靈的,只是由於傳承者的非唯一性,他們的星靈一般不會搭理他們。
像師秦這般,能把星靈搞到自己的識海中的,算是萬萬中也無一。
“什麼是名字?”星靈弱弱地問。
師秦無奈,爲什麼忽然有種帶小孩的趕腳?
“名字就是,一個人與其他同類互相區分用的稱呼。”
“恩……”星靈想了許久,久到師秦差一點就睡着了:“好像沒有,父神一直叫我星靈。”
“那我給你取個名字吧?就叫狗剩好不好?”師秦還在孤兒院的時候,那院長給師秦起的小名就是這個,師秦爲此耿耿於懷了許多年。
“就是誇你很好的意思。”師秦竊笑。
“好呀好呀,以後我就有名字了。”星靈,哦,不,是狗剩很高興。
許多年以後,當星靈現形成爲一個人形女暴龍以後,師秦爲今天自己的所做所爲付出了慘重的代價。
“我的發言就此結束。接下來,讓我們以熱烈的掌聲歡迎何市長致辭!”臺上,校長終於結束了冗長的演講。
臺下忽而爆發出極爲熱烈的掌聲,當然,只有鼓掌的人心裏清楚,這掌聲並非是歡迎什麼市長致辭,而是慶賀這個囉裏八嗦的校長終於講完了!
何市長上臺。這個渾身上下透着精幹氣質的男人只是輕描淡寫地往臺上一站,便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過來,臺下的竊竊私語聲頓時銷聲匿跡。
何市長的發言極爲簡練,一分鐘後,正欲結束髮言的他似乎剛剛想到什麼,頓了頓,語氣頗爲感慨:“三年前,也就是我剛剛主政九川的時候,我們九川市委組織進行了一個關愛孤兒計劃,有一名孤兒就以極爲優秀的成績進入了九川中學。現在三年過去,這個學生相必也成了在座畢業生的一員。師秦同學,我想請你上臺發表一下感言。”
師秦仍然沉浸在逗弄星靈的樂趣中,忽然被cue,心裏猛然一驚:“什麼?要幹嘛?”這種感覺與課堂上被點名相差無幾。
“師秦同學,你在現場嗎?”
師秦聞言朝臺上望去,一下子便看到了臺上那個精幹的中年男子,九川市一把手,三年前把他送進九川中學的人。
雖然這個姓何的當初的出發點只是爲了在九川市民心中樹立自己親民的正面形象,但對師秦的幫助卻也是實實在在的。
師秦一臉茫然地從座位上站起來。
何市長眼尖,一下子便看到了站在人羣裏的師秦:“師秦同學,來,到我旁邊來。”
何市長的聲音很是親切,一如三年前作秀時的樣子。
師秦還沒有搞清楚狀況,一臉懵,只是機械地向臺上走去。
武凜然的臉上閃過一絲玩味,是這小子啊。
校長的臉色一下子變了,怎麼是他?
臺下的學生個個面色慘白,天那,這個掃把星竟然出院了!
陸天瘦默默擦了把冷汗,這次畢業典禮眼看要完!
林曦瞥了瞥臺上的何市長,一臉同情。
……
衆人的一系列反應都沒有使師秦的腳步減慢半步。師秦帶着一臉無辜的笑,走上了主席臺。
“師秦同學,看到你成爲一名光榮的九川中學畢業生,我很欣慰。來,跟大家說說你的畢業感言吧。”對真相一無所知的何市長,微笑着把話筒遞給師秦。
“我……額……”師秦接過話筒,繼續犯懵。
“咕咚。”陸天瘦使勁嚥了口口水。
“轟隆隆……”
衆人眼睜睜看着主席臺慢慢傾斜,傾斜,最後……垮了!
主席臺上頓時一片哭爹喊娘。
何市長卡在了主席臺裂開的縫隙裏,臉上還帶着僵住的微笑。
校長從主席臺上一路滾落到了地上,四仰八叉地躺在那兒,半天回不過神來。
教導處主任死死抱住身旁的柱子不放手,此時正隨着柱子的擺動“盪鞦韆”。
修星者分會會長武凜然反應奇快,運起星力,在主席臺上輕點幾下,便飄然落地,與其他人比起來,卻是說不出的瀟灑寫意。
……
而師秦本人,正在主席臺的正中間殺豬般地嚎叫着,他的右手被牢牢壓在倒下的大理石桌下。
“唔……第一百厄……大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