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執魏 >第二百八十九章 兵臨城下
    “將軍,柔然賊子命俘虜填溝壑,距池不到三百步,吾等射是不射?”一位宿衛郎對劉盛問道。

    “哼!”

    “傳我將令,鼓聲不止,飛矢不絕,射!誰敢心存仁慈,定斬不饒!”

    劉盛瞥了一眼城西揹負泥土的俘虜,面無表情的下令。

    自從劉盛掌兵以來,他的慈悲之心已逐漸消失,換做了一副鐵石心腸,因他深知慈不掌兵。

    若是在三個月之前,劉盛還會猶豫不決,甚至會下令開城門營救被俘的牧民。

    但是在今日,婦人之仁卻已不見蹤影,留下的僅有

    “殺一人而令三軍震者,殺!”

    “賞一人而令萬人樂者,賞!”

    執掌三軍,倘若被自己的情感所影響,註定功敗垂成,身死族滅,就連麾下將士也要因此蒙受不必要的傷亡。

    本質上來講,如今的劉盛同北魏的其他軍閥已經並沒有什麼區別,所倚仗的根本就不是什麼拓跋燾的信任和支持,而是自己麾下如狼似虎的驍悍兒郎。

    倘若劉盛將自己的老本盡數折損於此,他的大計也將就此胎死腹中,所以,此次守城的士卒,無一是他的人。

    “將軍令,鼓聲不止,飛矢不絕,誰敢心慈,定斬不饒!!”

    “將軍令,鼓聲不止,飛矢不絕,誰敢心慈,定斬不饒!!”

    “將軍令,鼓聲不止,飛矢不絕,誰敢心慈,定斬不饒!!”

    傳令不斷奔走相告,但軍令自然不能僅靠口耳相傳,劉盛整治軍法,傳授旗鼓,爲的便是讓自己麾下的軍隊,成爲一支正規軍,而不是隻能憑着一腔血勇和劫掠激勵的烏合之衆。

    古來強兵,未聞軍法不振,旗鼓不明而威行天下者,秦銳士勝魏武卒,魏武卒蓋齊技擊,便是這個道理。

    而拓跋燾的宿衛軍,可以說是北魏軍隊精銳中的精銳,自然通曉鼓令、旗令。

    “咚咚咚……咚!”

    “嘩嘩譁......譁!”

    鼓聲響,旌旗舞,時舉時落的旗幟,向城頭上下的弓手傳遞着劉盛的軍令。

    當然並非所有人都可以扭轉身子來看旗幟,這是軍官獨有的權力,也是軍官的職責。

    倘若軍令傳達錯誤,層層追查下來,失職的軍官便要當場軍法處置,家人也要因此遭殃,不僅沒有免除賦役的優遇,還要遭受來自同袍的白眼。

    因此,這些幢將、羽林郎,無不賣力的大吼:“將軍令,飛矢!”

    “將軍令,飛矢!”

    “將軍令,飛矢!”

    城頭各處,無數大魏將官怒聲喝道,直到令兵傳喝到此,他們則又叫道:“將軍令,鼓聲不止,飛矢不絕,誰敢心慈,定斬不饒!!”

    這一聲怒吼,直讓不忍心射殺自己人的將士狠下心來,朝着牧民、以及曾經的戰友射去!

    “嘭!”

    三千弓弦引崩,發出一聲巨響,遂即,飛矢如蝗,三千支羽箭的齊射雖然數目不多,但卻覆蓋了一片區域,黑壓壓的可不就是箭雨嗎?

    嗖嗖嗖

    箭雨落下,斜插滿地,無數人慘叫着倒下,並被後人踩踏而過。

    一輪箭雨當然不能阻攔俘虜填溝壑的步伐,久在邊塞的牧民,常年面臨戰爭的威脅,三千支羽箭的齊射沒能讓他們崩潰。

    可在劉盛的命令下,箭雨不斷襲來,五輪一共一萬五千支羽箭,連同十幾支牀弩的巨箭,以間隔不到一個呼吸的頻率,朝着填溝壑的俘虜以及隨後看押的遊騎射去。

    能夠在短時間承受大量箭矢打擊的軍隊很多,但他們都有一個必要條件——堅甲。

    只有堅固的鎧甲才能抵禦弓箭的打擊,繼而降低傷亡,讓軍隊不會因此而崩潰。

    當然,都說臨陣不過三矢,但那是衝鋒姿態的時候,而現今,可是守城,也只有守城的戰鬥,防禦方纔有足夠的時間射出如此數量的箭矢。

    在劉盛鼓聲不止,箭雨不絕的命令,攻城部隊受到嚴重打擊,開始不斷後退。

    城外壓陣的柔然遊騎掃了一眼潰退下來的鮮卑俘虜,眉頭一皺,狠聲喝道:“放箭,射他們回去!”

    對於俘虜,他們從來沒有憐憫之心。

    於是柔然人開始彎弓搭箭,朝着俘虜發射箭矢,雖然密度不及城頭的齊射,但精確度卻遠高於概率齊射的魏軍。

    畢竟柔然遊騎是目視直射,而駐紮在城內的弓手則是視距外打擊,能不能射中全憑城頭上的軍官指引。

    嗖嗖嗖的箭雨在城下飛舞片刻,被俘的鮮卑牧民大半死在了陣前,也有幾人成功的連滾帶爬跳進溝壑求生,只可惜溝壑內滿是斷刃殘矛,以及刻意加入的污穢之物,即便藏在溝壑,也難逃一劫。

    霎時間,哀嚎遍地,無數人身上插着數支箭矢倒地,可這一倒地,他們就再也起不來了。

    劉盛站在城頭眺望着城北面上下翻飛的旗幟,他雖然不懂柔然的號令,但劉盛從頻繁調動的柔然軍隊動向也能知道,那裏是柔然的指揮中樞。

    “柔然大纛在城北,東西兩面寬闊無遮,料想應是由北面強攻,便是不知柔然人初次攻城,是否遣器械前來,他究竟是蟻附攻城還是以雲梯衝車攻城?”

    劉盛盯着前方,對身旁的秦無殤問道。

    “柔然屢次入寇,所擄掠匠人頗多,想來……”

    秦無殤的話還沒有說完,柔然軍陣後方便緩緩駛出十幾輛大車,這是以人力推動的,上面覆蓋木板和牛皮,再用打溼的氈子鋪上,正是那不懼飛石,不畏火矢的轒轀車。

    “此乃轒轀,是用來填埋溝壑所用。”秦無殤前將一步,指着轒轀對劉盛說道。

    但見劉盛皺眉細看,那轒轀車對他的感覺就是搖搖欲墜的感覺,好似,這是匆忙之下趕出來交差的。

    事實也如劉盛所見,急促之下,工匠自然也顧不得什麼細節,只要可以行駛,能夠抵禦攻擊,就算大功告成了,他們才懶得理會其他,左右不過一錘子買賣,柔然騎兵難道還能經年累月的圍城不成?

    就這樣,質量極差的轒轀車就出現了。

    劉盛嘴角一撇,連忙招來方纔指引齊射的軍官,對其詢問:“城中積矢尚有幾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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