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執魏 >第三十七章
    日中時分,葛戾帶着二千餘衆來至楊縣外三裏處,前方,一座涼棚矗立在路中央。

    是的,就那麼直直的建在路中央。

    兩側,約有數十位持刀護衛在驅散民衆,不讓他們靠近,百姓們很無奈,只能繞過涼棚。

    棚內,地上鋪着草墊,草墊上有蒲團分立在精緻的案几兩側,這案几是東西對坐,南北而放,其中,西方的蒲團上坐着閉目養神的劉勢。

    “這是?”葛戾瞳孔一縮,壓下心中的想法,待再行幾步,他便讓衆人停留,帶着幾人一同趕來。

    “六叔,來人了!”守在涼棚外的陳保見葛戾下了馬,便徑直走來,向閉目養神的劉勢說了一句。

    “嗯!”劉勢微不可察的輕嗯一聲,也沒睜開眼,依舊靜坐着。

    陳保見劉勢沒什麼反應,只好拱手退去,待至棚外,將手伸出,攔下前來的葛戾等人:“此路不通,諸君若要南去,請過側方!”

    葛戾身後之人聞此一言,不由得有些惱怒,身子一挺,便要怒言,還不待說話,葛戾便笑道:“聞朔州侯麾下使君到此,特來一見!”

    “嗯?”陳保頭顱微擡,雖然鼻孔離地不朝天,但也是一副居高臨下、目中無人的姿態,就這麼斜望着葛戾,:“汝是何人啊?大人尊顏,可不是誰想見便能見的!”

    陳保的姿態讓葛戾等人都有些惱火,可葛戾知道,他目下還不能得罪劉盛,也便放低了姿態,強顏歡笑的對陳保說道:“雍州州都尉葛戾!”

    “哦?雍州州都尉葛戾?”陳保放下了高傲的頭顱,朝葛戾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

    就在這時,棚內的劉勢開口了:“既是州都尉來此,那便入棚一敘吧,陳保!”

    棚外的陳保聞劉勢叫他,轉身作輯:“大人!”

    “退下吧!”劉勢依舊沒睜開眼。

    “是,大人!”陳保拱了拱手,便彎着腰連退三步,待其站直身子,朝葛戾等人一伸手:“都尉,請!”

    葛戾沒有說話,深看了眼陳保,便邁步入棚,而其後之人也欲跟上,卻被陳保給攔了下來,衆人見此,也只好作罷,就在棚外等候着了。

    棚內,葛戾剛入內,便看到了閉目養神的劉勢,從其身上透出一股莫名的氣勢,這氣勢,讓他覺得有些壓抑,比他見葛那還要壓抑,那蒲團就在前方,可他的內心告訴他,那人沒說話,你就不能坐,一時間,他有些躊躇。

    就在這時,劉勢睜開了眼,也不知是不是他眼花,竟看到劉勢眼中冒出了一絲精光。

    “雍州州都尉葛戾?”

    “正是在下!”

    劉勢的聲音不算多嚴厲,但在這個氣氛的烘托下,卻也讓葛戾有些拘束。

    “坐!”

    劉勢朝他前面的蒲團伸了伸手,而葛戾見狀,也連忙坐了下來,伸手一摸額頭,卻有了些冷汗,他不管不顧,對劉勢拱了拱手:“不知大人當何稱呼?”

    “劉!”劉勢說了一個劉字,便伸手拿起小陶壺在案几上沏茶。

    “葛戾見過劉使君!不知劉使君在此建棚是爲何?”葛戾望了望四周。

    劉勢輕笑一聲,說道:“今建此棚,乃爲立志。”說着,面容一稟,盯着葛戾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說道:“賊人一日不除,絹帛一日不歸,呵呵!”伸手指了指棚子:“這棚子啊,吾便一日不拆,不僅如此,我還要各地官道皆設此棚,不知州都尉以爲如何啊?”

    說罷,劉勢便面帶笑容的看着葛戾,可這笑容在葛戾的心中,卻是那麼的可怕。

    爲什麼吶?因爲古人也知道,想要富先修路,所以纔有了定州大道,這要是劉勢真要把官道都給佔了,那還得了?你說殺?那更行不通了,殺他們,就屬於在殺劉盛的官僚,也就是變相的和劉盛開戰。

    葛戾苦笑道:“使君萬萬使不得啊,這大道乃是利於衆人同行的,若是使君將其置上棚子,豈不是欲要引起民憤?”

    “哦?”劉勢故作驚訝,倒吸一口氣,說道:“嘶,這大道是利民的啊?我還道這雍州無有知曉之人吶,若不然,怎會讓強人橫行於大道之上?”

    說着,劉勢眼眉一擡,點着頭,緊抿嘴:“嗯,君若不說,我還當真以爲這雍州的大道是可隨意設棚的!”

    葛戾聞此,內心一緊:“嗯?這劉使君莫不是見着那棚子了?”想着,葛戾擡頭一望。

    “這,這棚子,不便是那.......”

    看着涼棚,葛戾心中冒起一股涼氣,卻是這涼棚的模樣,和那霍太山下的涼棚一模一樣,也就是少了桌子。

    “使君言笑了!”葛戾嘴角有些抽搐。

    “哼!言笑了?”劉勢嘴角一撇,雖然是在對葛戾微笑,但那笑容在葛戾眼中卻是帶着不屑,葛戾唯有報以尷尬的笑容。

    見其如此,劉勢也不打算繞彎了,開門見山的說道:“葛都尉既然來此,也一定知曉發生了什麼事,還是莫要藏着掖着了,我且問你,那霍太山下,是爲何人?”

    “啊?霍太山?霍太山怎麼了?”

    劉勢見葛戾裝傻充楞,面色一冷,開口問道:“葛都尉方纔見我這棚子如何?”

    葛戾沉默了。

    “葛都尉可是要我尋來我輩丈夫來和你說道?”劉勢冷聲問着,身子一個前傾,又冰冷的道:“還是說,雍州想要與我家將軍爲敵?”

    劉勢如此強硬的姿態,讓葛戾無法再保持沉默,沉悶的問道:“使君將欲何爲,不妨明言!”

    “哼!”劉勢笑了笑,將身子回正,從懷裏掏出一卷書帛,緩緩的放到案几上,一邊往葛戾的身邊推,一邊說道:“葛都尉不妨看看我家將軍的詔令!”

    葛戾無言,雙手攤開書帛,往那字跡上一看,頓見一種不同的字體出現在書帛上,雖然這字跡沒有什麼名家風範,卻也有一股氣勢,但這個氣勢,卻是字裏行間所描述的事情。

    “詔劉勢書,中道一戰,尚未平息,又逢柔然南侵,殺我朔州吏民,逃難者更不計從數,今朔州難矣,吾劉盛身爲朔州督護,至今已有三月有餘,任期不曾爲民謀福,反至今日之難堪,吾深感慚愧。

    今朔州百廢待興,國主下詔,遷民來此,可朔州缺糧已久,急需糧秣,爲免國庫匱乏,特散盡家財收取糧秣,以供民食,雖絹帛極少,卻也寥慰吾心,盛聞雍州乃天下糧倉,今特封田、倉二曹主劉勢爲我朔州收糧特使,前往雍州收糧,以供民食,若雍州無甚存糧,便取驢三月,於他處收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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