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提蘇興挖渠之事,便說狄那城中,今日一早便有兩架馬車駛入府衙,這是真的兩架馬車,車是,人也是。
府中,王慧龍居左,崔驤居右。
“主上,這三長制實在有違大魏之制,還望主上三思而後行啊!”崔驤有些擔憂的說道。
此話方將說罷,那王慧龍就騰地一下站起身來。
“是啊,將軍,元龍兄所言甚是,將軍將這三長一立,那宗主何存?酋長何在呀?”
王慧龍攤了攤手,繼續說道:“將軍,不說滿朝貂蟬是否會因我等有違大魏制度而向我等發難,便說那些因將軍此爲而蒙受損失的宗主們,其屆時是否會與我等難堪?將軍可曾想過?”
“是啊主上!”崔驤附和着。
聽二人說了半天,上方的劉盛終於動了動身子,下一刻的他,卻僅是換了個姿勢。
咚咚咚~
他修長的手指擊打在扶手上發出輕微的響動,擡眼望了望二人,又將雙目微閉,王慧龍和崔驤的來意他早已知曉,但他還沒想好怎麼去向他二人訴說,他動身子,只不過是他坐久了......
半響,劉盛長出一口氣,望向二人,開口說道:“此事,我已知曉,且容我考慮考慮!”
“啊?考慮?”
“還考慮?”
王慧龍和崔驤有些無語。
考慮考慮?
考慮啥了?
您倒是說啊?
別我們說什麼,您就嗯嗯嗯,公之言,甚有理,我考慮考慮的啊......
王慧龍瞪大了眼睛,朝崔驤看了一眼,隨後面帶嚴肅的朝劉盛拱了拱手:“將軍!此事萬萬不可耽擱啊!”
被王慧龍瞧了一眼的崔驤自然也明白其中的意思,也上前說道:“是啊主上,此事宜早不宜遲,倘若遷延日久,此事定會被朝廷發現,到那時,主上當如何自處?我朔州的弟兄,又當如何自處啊?”
劉盛搖了搖手,苦笑道:“好好好,我今日便把話給你們說明白了。”
說着,朝二人瞥了一眼,堂下的二人此時正是鼓眼瞪睛,好似劉盛不將話說明白就不罷休的模樣。
“呃.......呵.......”劉盛乾笑一聲,沒好氣的說道:“你們且先入座吧!”
說着,劉盛朝他們伸了伸手。
堂下的二人見狀,不但沒有領命,反而前將一步,異口同聲的說道:“還請將軍/主上儘早做出決斷!”
啪~
劉盛猛的拍了下扶手,鏘然起身,冷着臉望向二人:“這三長制,與我輩有利,且利甚多,爾等看不到嗎?”
劉盛一邊說着,一邊向二人走來。
王慧龍和崔驤聽到這話身子不禁頓了頓。
“呃......”
“這......”
王慧龍與崔驤相視一眼,但見王慧龍點了點頭,擡步說道:“將軍,此事雖然對我朔州有利,但對將軍而言,卻有害呀!還望將軍三思!”
正在向他們走來的劉盛沒有說話,待至其身旁,看了看崔驤,又看了看王慧龍。
“哎!”他長嘆一聲,拍了拍王慧龍的肩膀,開口說道:“二公之言,我又何嘗不知吶?可朔州已是滿目瘡痍,我等若是還按照朝廷的意思去辦事,這朔州的民生,不知要到何時才能恢復了!”
“可這.......”崔驤身子一挺,伸手欲言,可話纔出口,便被劉盛打斷了,但見劉盛擡手說道:“好了,元龍啊,此事我已思慮良久,若朝廷當真怪罪下來,我自有辦法,君等,還是莫要再言了!”
劉盛言罷,崔驤和王慧龍都有些沉默了。
朔州的情況他們清楚,原本的居民早已是跑得跑、逃得逃,就剩下小貓兩三隻還有世代遊牧的部落了,要是按照朝廷所置的宗主督護制來監管,那民生的恢復當真是一個非常漫長的過程。
“哎!”
見二人有些沉默,劉盛搖了搖頭,將手背在身後,緩步來至堂口,崔驤和王慧龍見狀,也連忙跟了上來,但劉盛卻沒有理會他們,他將頭擡起,望向遠方。
“一戰養三年?”
“呵,三年啊,太久了,我等不了!”劉盛心中呢喃着。
他很清楚三長制的頒發,會觸及朝廷和宗主的利益,說不好,還會引起衆怒,但他真的等不了了。
可能有人會說,一戰養三年?鬧吶?
呵呵,這還真不是鬧!
在漢家做主的時候,戰爭一起,農民便要服兵役,這會導致良田荒蕪,現在雖然說北地是胡人當家,漢人不用從軍的,但他的戰爭,也將會是良田荒蕪。
因爲胡人,是殘暴的,是會搶掠的,其所過之處,無不刮地三尺,哪怕是魏主拓跋燾,他也不敢保證自己的部隊沒有這樣的。
所以,這個時候的百姓們,一旦聽到些風吹草動,那都是卷席而逃。
像拓跋嗣伐孝南宋的時候,那裏的百姓就是逃的逃,跑的跑,等拓跋嗣拿下了三州之地吧,他就傻眼了。
嗯,人沒了.......
可能有些人會發現,從拓跋嗣拿下河南地之後,北魏就從未動過兵戈了。
那麼,爲什麼吶?
很顯然,他就是因爲三州沒人了,他需要人,他需要消化這三州之地,他需要恢復這裏的民生。
所以,北魏纔會在打下河南地之後就從未動過兵戈。
是他們不想嗎?
不!
不是!
他們很想,但他們不能!
這不只是消化三州之地的原因,還有兵員、糧草的考慮。
在這個醫療條件、以及農業不發達的時代,兵員受傷是難好的,戰爭過後農民的逃竄會讓田地荒蕪,他是無糧的。
但大批存在的難民,你得去賑災,不然,不僅沒人會來這裏定居還可能會引起國內大亂,所以,想要三州恢復,你就得去賑災。
可這戰爭剛過,北魏那有什麼餘糧吶?所導致的結果就是,北魏過的很辛苦。
而那段時間,正好是拓跋嗣臥病,拓跋燾當太子處理政事的時候,拓跋燾經歷過這種事情,自然知道其中的艱辛,所以他一介胡人,才能說出:“財,國之本也”的話。
他吶,也付諸了行動,讓宮中的人節儉節儉再節儉,甚至自己也跟着節儉了。
這是窮過啊......
當然,他的窮,和我們的窮不一樣,他畢竟是皇帝,窮不了多久,也就是兩年吧,也就是現在,三州之地勉強恢復了些民生,他也算是脫離了三州之地的制約。